上海滩的戏园子与老北京的大不相同,满庭芳的房屋是沿街八扇门的高平房。
进门入室,有一小型花园,园中花木扶疏,假山纵横。
戏台设在大厅当中,台前放置红木桌椅,往常戏迷可以围坐方台,边喝茶边看戏。
戏目则写在悬挂于台前的白漆木牌上,中间那个醒目的便是角儿的名字。
伙计将二人带到阁楼雅间,介绍了一句:“这是我们经理易先生。”
经理看起来年龄不大,只比傅安洲大几岁的模样,戴着黑框眼镜,十分斯文。
主动过来与之握手,“傅老板大驾光临,使得寒舍蓬荜生辉啊。”
说罢,又跟傅太太握了握手,“早听闻傅太太是京城第一美人,商贾之后。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名不虚传。”
乔恨秋温婉一笑,并未回答,只十分小鸟依人地站在傅安洲旁边。
“易先生过奖了,是我来迟了,先给您赔个不是。”
至于为什么来迟,他便没有解释,因没有解释的必要。
“傅老板不必挂在心上,角儿和戏园子的事都多。您迟了我就先做点别的,并未推掉一切专心等您。没耽误我什么事,您也不必有内疚补偿之心。”易先生十分健谈,让人如沐春风。
做生意的人大多如此,没有文人傲骨和那些大病,揪着角儿不该迟到,上升到不礼貌、不尊重上。
易先生很懂得抓住重点,这个角儿是不是守时守信不重要,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能给他满庭芳赚到钱才是头等大事。
龙套倒是没什么毛病,可也没什么本事。易先生对角儿的一些怪癖,容忍度极高。
很快邀请两人落了座,“早在报纸上拜读过傅社成员的文章,文采斐然,可见一斑。”
“有意邀请傅老板在我们满庭芳唱一折,不知傅先生可否赏脸。”
“至于包银,我曾打听过傅老板在北平的收入,上海滩能给您的,绝不会低于北平。”
好角儿就是要抢,易先生其实有些担心,傅安洲提前被父辈的老熟人挖走了。
角儿跟剧场相辅相成,珠联璧合,才能出好戏,一起赚得盆满钵满。
易先生可是听说过北平梨园往事,傅老板跟秦老板打擂台,差点逼得吉祥苑关门大吉。
“行啊。但凭贵园安排。”傅安洲并没有跟他讨价还价,自抬身价。
虽在北平学艺出名,又过了天津卫的试金石,但上海滩谁认识你。这个机会得来不易,何况在双方都不太了解彼此的时候,贸然开价只会鸡飞蛋打。
易先生难得遇见如此爽快人,看来北方人豪爽果然名不虚传。
心底也十分高兴,同他商议道,“我有了解傅老板的拿手好戏,《失空斩》、《定军山》、《伍子胥》、《珠帘寨》、《四郎探母》,不知傅老板有意在上海滩的第一炮,帖哪出戏?”
“我都可以。”其实很多易先生未提到的,傅安洲登台也毫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