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北平,街上又闹哄哄的。
没完没了的内战,打得人心惶惶。
鹿鸣才将奶娘接进宅子里,进门时,不免絮叨埋怨:“才过两年太平日子,这帮军阀又开始了。今日打来明日打,都是自己同胞,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打的。”
恍然间想起自己从前还崇拜过军阀,顿时有些后悔,果然是年少轻狂不知愁滋味呀。
乔恨秋略略凝眉,定了定神,道:“无妨。不过在北疆那个地方拉开战场,波及不到北平。”
话虽这样说,心底还是有隐隐的不安。计划着该早做打算,免得乔家那连成片的铺子,受战火波及。若不未雨绸缪,只恐大厦将倾。
“小姐,婢子将奶娘接进来了,是乔家老夫人亲自挑选的人。才生了二孩儿,坐完月子,奶水旺着呢。您要不要见见?”
“不用了。”乔恨秋对奶娘不感冒。
虽说孙氏待她视如己出,可不代表谁都能有她这份幸运,遇见那样好的奶娘。
“到时候再看,她若做得好,没那么多歪心思,就多留两年。”
“若是遇见那心术不正,喜欢想入非非的,便趁早打发了。免得碍眼,傅家不养祖宗。”
鹿鸣知道小姐在担心什么,古往今来,大户人家跟奶娘闹出桃色绯闻的不少。
不是大爷跟奶娘暗通款曲,就是遇见那见钱眼开的主,拿捏小少爷。最后将小少爷都带歪了。
“洋人养育孩子,多半吃奶粉,我瞧着不错。到时候吃半年母乳,配合奶粉和辅食即可。”
乔恨秋没办法完全按照新式小姐的样子生活,却也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长期去吃一个陌生妇人的奶。
尤其那妇人年纪也不大,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这年月女子成亲都早,尤其穷苦人家,哪里有钱愿意养女儿,自是早早地嫁了换礼金。
至于那让女儿也读书,留到二十岁左右才嫁的,便不会给大户人家当奶娘。
乔恨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那十六岁的奶娘十分畸形,是封建社会的糟粕。
鹿鸣努了努嘴,没心没肺道:“要么小姐亲自哺乳。”
只才说出来,便觉小姐不会愿意。
哪有有钱人家的小姐亲自哺乳的,便是一个胸部下垂、一个身材走样,也没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怕小姐真一时脑抽答应了,连忙将话拉回来:
“是婢子混唚,咱们有这条件,没必要为孩子这样牺牲。小少爷吃奶的年龄什么都不懂,长大了也未必领情。”
不必要的牺牲,就是白白的牺牲,就不该去牺牲。
“何况,就算小姐愿意,傅家人也未必同意。”
旧时代人家的家风摆在那里,在孩子的起名权上已经做出了让步,总不能让儿媳妇翻了天,成了一言堂。
见小姐未搭腔,方从袖口处摸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小姐,门外有宪兵送进来一封信。”
“嗯?”乔恨秋接过书信,看了一眼落款,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