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乔家的粥棚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接连成片。
远远望去,在大雪纷飞的皇城根,一群群老弱妇孺相互搀扶,结成长队前去领粥。
尚有些力气的,不忘念叨一句:“多谢女施主啊,谢谢你们,乔家的人真是活菩萨,佛祖保佑你们……”
傅静山知道了这个事,也将家奴唤到跟前:
“五小姐既是傅家的儿媳,所行善事,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傅家也叫人去建两间粥棚,只不必打着傅家的旗号,跟乔家的粥棚挨着,一齐用乔家的名号就成。”
这是个争名逐利的好机会,不过傅静山把这个好名声给乔家了。毕竟儿媳妇需要做生意,这正是个塑造口碑的好机会。
虽说傅家世代唱戏也需要博个好名声,才能更加得衣食父母的喜爱,只不争这一时。
儿子不给力,傅静山只得替晚辈操碎了心,希望儿子能踏实过日子,总不好后院起火,那前台也没法安心唱戏了。
家奴很快下去筹办,只吞吞吐吐地,依旧不肯走。
傅静山意识到这帮人有些反常,立即板起脸孔来,训斥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敢在我面前弄鬼不成?”
“不敢!”家奴吞吞吐吐道,“小的只是听说……听说二爷在天津卫唱戏,打死了人,不知是真是假?”
傅静山乍一听来,根本没放在心上。傅安洲那样的性子,便是蚂蚁也不会随便踩死。因为儿子的忠厚老实,有时候还会让老父亲觉得缺乏血性。
至于伶人互相倾轧是常有的事,上回还有女戏迷哭着喊着说他儿子始乱终弃呢,又是送血鸡又是送血手,一条龙服务,十分热情好客。
如今傅安洲在天津卫打开了门路,势必动了一些人的奶酪,他们只会比现在更疯狂。
“那你倒是说说,打死谁了啊?”
老爷子问得漫不经心,小厮却不敢不恭敬着答,“杨杏林,杨先生。”
大抵是父子间有心灵感应,傅静山猛然间回想起,这段时日以来儿子的反常。
在北平唱得好好的,而且天津卫的市场已经打开了,非要只身一人再去做无用功。
傅静山还想再问,外头已经有小厮过来传话:“老爷,关老板到了。”
“快请。”傅静山边说着话边往外走。
待见到关含璋,四目相对,便将一切都了然于胸了。
关含璋在天津卫的伶人朋友无数,消息比傅静山还要灵通。
才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往傅家赶,准备跟老爷子一块商量对策。
“伯父,安洲被下大了狱,您快想个法子救救他啊。”
关含璋情急之下,也忘了小辈和长辈之间要重视礼仪,未去计较他没给自己请安。
傅静山同样面色如霜,定定地在院内站了片刻,方回房叫小厮们收拾东西,一块往天津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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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恨秋收到时野的来信时,正在为粥棚操劳着。
但见信上是极其简明扼要的几个字:【傅杀杨,入狱。】
配合着时野龙飞凤舞的字迹,一向不懂得照顾别人情绪的钢铁直男,只觉得小姐对此事有知情权。
其实即便说得再委婉,现实的真相血淋淋地摆在那,也是无力回天。
鹿鸣见小姐铁青着脸色,仿佛丢了魂,实猜不中时野在信上说了什么,要这般吓唬小姐,不知小姐有着身孕么?
“小姐,莫不是天津卫的铺子做不下去了?”
鹿鸣努力撑起一个微笑,“我早就知道时野不是做生意那块料,让他打打杀杀还行,开染房,他哪行啊。”
见小姐依旧面不改色,便知是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