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导不了。”
他从前觉得唱戏练功需要努力,现在发现唱戏首要的是天赋。
也庆幸自己的爷爷没听过这帮人唱,不然非得把老爷子气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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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冬日的暖阳斜斜挂在树梢,今年是个寒冬,便是这样温暖的太阳,也拯救不了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
一连几日未有傅安洲的消息,乔恨秋心底好似滚油煎。
其实她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道歉。只又一想到他同方小姐如胶似漆,夜半在人家病房外面守护徘徊的样子,便觉得心痛,又有几分不想理他。
眼下拉着鹿鸣上街去散心,采买些还有颇久才会过年用的东西。
街上多是居无定所的人,伸着芦柴棒一样细细的胳膊,连个木碗也没有。只得掌心朝上,颤颤巍巍道:
“小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我孩儿都要饿死了!”
鹿鸣小心护着小姐,生怕这饿极了的人疯了,会对小姐不利。
回过身去,低头问道:“为何你都这样穷了,还要生孩子?”
那女人又冷又饿,只顾机械般地重复这句话。其实即便是她吃饱温暖的时候,也不会去思考太过有关生育的意义。
反正老人都说“多子多福”、“老母鸡还知道下蛋呢”……至于生孩子的时候,母亲没有得到很好地照顾,会不会留下重病,甚至死亡,她没有想过。
而孩子的成长是否能得到良好的照顾和教育,甚至能不能保证每日三餐都有着落、有营养,这些更没有想过,而给孩子补充营养更是不可能了。
“小姐,咱们走吧,别管这些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们这些人,跟动物有什么区别?今日被男人拿棒子打,明天被婆母用针扎,活着,还不如死了。留着她继续生,生下来,孩子也是跟着她们受罪。”
乔恨秋停下脚步,若是换在从前,虽不似鹿鸣这样心硬,也没那么同情心泛滥。
只自己要做母亲了,内心便变得格外柔软,只当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儿积德。
“算了。鹿鸣,人若是能选择,谁不愿意有尊严地活着?”
这样说着,忽然间记起,昔年听傅安洲唱戏时,曾听他唱过【鱼肠剑】中的一段:
“姜子牙无事隐钓溪,时衰运败鬼神欺。
英雄落魄如蝼蚁,手拿竹箫讨饭吃。”
京戏之所以有魅力,大概总能让人沉浸其中,发现自己的影子。
“兴许这些行乞之人,并非全是被那无赖男人,逼着卖身讨饭的。也有从外省过来避祸的灾民,连年炮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颗粒无收久了自然就要吃人了。”
若是能选择,谁不想体面地活着。
“鹿鸣,我们走,叫乔家的铺子都开设粥棚舍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对我们来说是举手之劳,怎能因善小而不为?”
她想这是最好的胎教,给孩子留下金山银山,莫不如教他品行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