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洲唱了一大折，“公主去盗金鈚箭，本宫才把心放宽。”又到了那个鬼门关。

已经控制着自己胡思乱想，愈是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愈觉紧张。

想起她那晚的彻夜未归，是不是时野在照顾着她。她到底答应了杨杏林怎样的条件，能让他高抬贵手。

是被她不言明的调情，还是答应了陪他睡觉。她又是觉得委屈难耐，还是欲拒还迎。

都说戏子无义，可他若能真正地做到无情无义、心无杂念，便也不至于在戏台上失误了。

这时方知戏子无义，并不是贬义，而是期许。

乔恨秋坐在二楼包厢中听着他唱，“扭转头来叫小番，备爷的战马扣连环，爷好过关。”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不知是不是他的紧张同样传染给了她，让她只觉紧张的胃开始打结，一直想吐。

鹿鸣看出了小姐的紧张，忙开解道：“小姐勿忧，失误了也不要紧，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姑爷不是圣人。”

乔恨秋微微颔首，“是。就算又失误了，最糟的结果无非是以后不唱戏了，我养他。”

只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紧张得很。

“鹿鸣，我还是怕。”乔恨秋紧紧握住鹿鸣的手，道：“怕他在戏台上再出纰漏，父亲安排的人，没能用叫好声，盖住失误。”

“反被戏迷听出来，再来一次叫倒好，扔果核、橘子皮，赶他下台。”

“我不在乎能否跟他共享荣光，只是不愿见他落魄、受人轻视。”

也许是两个人的紧张互相影响，焦虑肆意蔓延，周围的叫好声已经响起来了。

她距离他近，已经听到他再一次出了失误，那句“叫小番”的高音没上去。

“鹿鸣，我想吐。”

她的话音刚落，终于忍不住，有鹿鸣捧着痰盂，一口将今日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鹿鸣也有些难过地看着姑爷，不忘为小姐抚了抚背。

好在听出来的人不多，成不了什么气候。泼天的叫好声到底起了作用，没有影响他接下来的发挥，到底将这出戏唱完了。

乔恨秋吐了一阵，早早地漱了口，等在后台。待他下来时，径直迎上去，将他紧紧地抱住。

傅安洲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缓过神来。

俯身问她，“秋秋，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只晓得人在精神高度紧张时，会将咳嗽和打哈欠都吓回去。

却不知她会心疼他，心疼到呕吐。

“秋秋，我又让你失望了。”

乔恨秋忙用手去掩他的口，“说得这是什么话？明明是我害了你，让你因为担心我，才没将这里唱好。”

哪知一次便落下了阴影，以后都不行了。

她握着他的手，“相信我吗。”

“若是相信我，待回了北平，我们一块去看心理医生。”

上回他中弹声带受损都闯过来了，她不信身体无恙，只是心里有阴影便不行了。

傅安洲对于洋人的医术不感冒，但仍旧愿意为她试一试，便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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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胜轩没再要求傅安洲重新帖戏，乔恨秋想陪他好好休息一阵，毕竟自打过来天津卫，发生的事着实太多了。

只原定的同他一起去看洋人的片子《妻之秘密》，已听见小厮过来禀报：

“二爷、二奶奶，外头有戏园子的经理，说过来登门拜访您两位，不知能否得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