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野离开了傅家，并没有直接回乔家，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北平天桥下晃来晃去。

再有两日便是过年了，他将怀里揣着那封小姐写给家人的书信拿出来，可惜他不认得字。

便随意找了间铺子，将那封书信拿给柜台上的伙计看了。

“您帮着读一读。”

说罢，给了那伙计两文钱。

“好说。”伙计放下算盘，开始替他念道：

“娘，时野他没有犯任何错。我是不愿出门带个保镖，看起来像地主老财。”

时野知道这伙计没骗自己，也大抵心中有数了。

这是小姐怕自己回乔家遭人白眼，毕竟陪嫁的奴仆那么多，被赶回来的还是头一个。

至于不曾说明原尾，大抵是担心本就不喜欢傅安洲的娘家人，对他更加侧目。

伙计看他走神，便推了推他，“先生，还念吗？”

“念。”时野道。

“欸～”伙计也是乐于助人的性子，即便不收这位先生两文钱，举手之劳也会帮的，何况还收了钱。

“奶娘和鹿鸣被我带过来了，儿不能在母亲膝下承欢，已是十分不孝。若再不将得力的人留在娘跟前，儿心里更是不安。”

“母亲年岁大了，儿还还年轻。便让时野留在乔宅，可得母亲时时吩咐，成全儿的一片孝心。”

“至于儿的安危，母亲实不必挂心。儿不能一直拿时野当拐杖，即便没有他的保护，儿吉人自有天相，也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伙计读完，唤了他两声，时野方才缓过神来，道了声“多谢。”

将那封书信小心翼翼地折好，重新放回胸口的口袋里收了起来。

伙计其实还想问问谁是时野，这是哪家的大小姐给母亲的书信，不过看着那人已经离去，便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继续去忙铺子里的事了。

时野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直走到北平郊外的码头，在心底喃喃自语：“小姐，原谅我的自作主张，这封信便留给我做个纪念吧。”

随即瞧见招工的东家，还在大声吆喝着：“这船货卸了，一人一块大洋。”

难得遇见给这么高工钱的买主，尤其临近年关，大家都想给家人买颗白菜包饺子，再给婆娘闺女扯二尺红绳绑头发。

“一块大洋能买二十二公斤的中等大米了，大学的正教授，一个月也才四百大洋。”

“是啊，黄包车夫一整天的辛苦，也就能赚一块大洋。咱们快去，晚了就让别人占了！”

大家边说边纷纷往里头挤，时野也不例外，向那东家伸出了手。

东家瞧着他身子结实，不似其他人那样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健奴。

在穷苦人中，颇有鹤立鸡群之感，一眼便挑中了他。

“就你了，再来两个。”

时野茫然不知疲倦地搬着集装箱，这一次没有听从小姐的安排。

只小姐不知道，虽他是老夫人买回来的，但在岁月的痕迹里，他早已经只认小姐，不是再去保护谁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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