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依秋默了默，原本以为是他家的大公子，却没有想到是姨娘生的儿子，难怪他的眉间总是有一股像是怎么也抹不开的忧郁之气，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庶子，虽然谈不上能有平等的权利，但是也是能进入私塾读书的，可是他却连学都没有上过，由此可见在家中地位如何，想来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你姨娘家里世代行商吗？”也只有商贾世家的儿女会专程教这些了。

“不错。”他虽然嘴上承认着，但是脸上却有一丝丝的尴尬和羞赧。

“那这也挺好，我还想学学这些东西呢，正愁找不到好师傅，如此说来，你倒是可以帮帮我。”

仲信然惊讶的抬起头，以往说起自己身世的时候，从别人脸上看到的，不是鄙夷就是不屑，亦或是那一丝丝的怜悯，可是他在裴依秋脸上却没有见到这些，只是单纯的欣赏和求教。

“我怎么敢当呢？”他连忙摇手说道。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读书求学是道，悬壶济世是道，坐贾行商又怎么能不算呢？”

“在你之前，不曾有人说过这些。”

裴依秋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世风如此，只是反倒很多能学的不想学，想学的不能学，倒也说不好了。只是人活着又不是只有一件事情可做，人人都说当官好，我却觉得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实属难得。”

门第的偏见又何时能够破除呢？只因为有嫡庶之分，也才造成了更多家庭的悲剧吧。

仲信然看着旁边的女子，她生的十分好看，衣着打扮再朴素不过，但是却掩不住她通身的雍容华贵，且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他入京的时间不久，听到过对她的各色评价。

有人说她鲁莽粗俗，有人说她嚣张跋扈，但也有人说她做事极有章法。

现在看来，有些话不能全信，有些人真的要相处才知道，想到这里，看见旁边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他觉得有些熟悉，再仔细看了看，上前了一步就喊道：“奎宁兄。”

两个人走在路上，迎面过来了一个穿着青衫长袍的人，仲信然见到来人打招呼，裴依秋转头打量那人，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却想不起。

那人转头讶然道：“信然，你怎会在此处？”

“我随祖母一起来的。”

程奎宁拍了拍仲信然的肩膀，“此去经年，别后已有七八年未曾见过了，你家一切可好？”

仲信然笑着说道：“好好好，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像是石化了般的裴依秋，过了许久，程奎宁才转头问道：“这位小姐是？”

“哦！”仲信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是不是失礼了，这位是裴府的大小姐，我们在路上遇到，打算一同前往去看榜。”他说完这话，想起了程奎宁以前的经历，又看了看程奎宁的脸色，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什么不悦的情绪，松了一口气，就继续介绍说道：“裴小姐，这位是程奎宁，我们自幼相识。”

那厢的陈奎宁点头示意，却发现站在对面的裴依秋就像是失了魂一般，站在一旁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程奎宁看了一眼仲信然，仲信然，也注意到了裴依秋的反常之处，他轻声的问了一句：“裴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