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畦原上的玉米已经长到一人多高，像一道绿色的幔帐遮住人们的视线，常会有相好的钻在里面亲热。

听见有人说话，牧小凡以为又遇见了野鸳鸯。

生怕打扰到人家，她围好女知青们几乎都有的红纱巾，戴好军绿帽，躲到对面的玉米地里，找了块荫凉的地方坐下。

卫桦说好过来帮忙，等她来了再干活。

很奇怪，玉米地里的二人像是有意让人瞧见似的，居然往路边的位置移了移，从牧小凡的角度看过去，高矮不齐的玉米叶只能浅浅地遮住二人的上半身。

“小凡，我都说了要朴素些，你又给我买新鞋。”沈淮湛字正腔圆地嗔怪声，传得很远。

他刚才叫的是谁的名字？！

知青队伍里可没有第二个人叫小凡。

牧小凡豁地起身，觉察事情不对。

上工的小路上，陆续有知青和社员三三两两地走过来。

好戏码上演，对面地里的人听见脚步声，不紧不慌乱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居然提高说话声音。

“小凡，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玉米地里的二人搂抱在一起，动作之大甚至踏倒小路这边的两棵玉米，让路过的人看得更清楚。

眼尖的知青早就看见这一幕，竟加快脚步凑到跟前。

“小凡，你别抱得那么紧！”沈淮湛近乎朗诵似的声调根本不像在幽会，倒像是在唱大戏。

混蛋！

透过稀疏的玉米叶子，沈淮湛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赫然显现，背对着小路的女人则围着红纱巾，看不清面容。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忍不住调笑议论。

“我就说吧，牧小凡那么漂亮的女知青，怎么可能喜欢霍湙？”

“霍湙怎么能跟沈知青比，人家到底是镇广播站的。”

“啧，现在的女知青，动不动就跟男人拉手拥抱，那天我在村口分明看见牧小凡拉着霍湙的手，现在又在玉米地里跟沈知青攀扯不清，啧啧。”

人堆里嗡嗡的。

薄凉的压迫感无声地制止了这七嘴八舌的议论。

霍湙在站在人群后面，肃穆的脸色更显阴沉。

玉米地里的那对人影赫然成了焦点，而焦点之外的第三个人物的存在，让这场大戏更有看头，甚至有人让开了一条路。

霍湙一手提着锄头，另一只手握拳微垂，手背上的青筋正像蚯蚓似地隆起。

也不知道是哪个知青先起的头儿，主动煽火。

“霍湙，你可千万别打人。”

“霍湙，人家干这事都不背着人，算了吧。”

“要我说，就去打，打死这对狗男女！”

真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

玉米地里的沈淮湛正抱紧怀中人，还时不时地瞟向路边，隐约看见霍湙站在那里，他居然又继续开了腔。

“小凡，我早知道，你是喜欢的是我，你怎么可能离得开我！霍湙，他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