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浓浓又休息了半日，在司余晟的药物作用下，精神很快就恢复如常，也就意味着她免不得要接受来自弟弟的“拷问”了。

司余晟坐在司浓浓床边，神情不急也不燥，语气依旧温和：“阿姊，你还未同我说过，那日你离开平阳城是去见了谁？”

司浓浓心知司余晟迟早会问起这件事，她本就没打算瞒，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亦或是，在内心的最深处，她在抗拒着接下来的这番谈话，但这到底是属于司余晟的人生，选择权在他的手上。

司浓浓沉了沉心，对司余晟说：“我是去见华先生？”

华先生，长明书院的先生，亦是十分看重和培养司余晟的授业恩师。

司余晟蹙眉：“见他作甚？”

很快，司余晟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一黑：“他和你说了什么。”

司浓浓见司余晟这副样到，猜到华先生应当是先找司余晟谈过，见说不动他，才来找的自己。

司浓浓将两人的对话挑捡了一些能听的话说与司余晟听：“华先生说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不希望你就此辍学，希望你能继续留在长明书院学习，说你是状元之材，待两年后参加科考，必定能取得一个足以光耀祖先的好成绩。”

司余晟眼底压着一个寒意，但没有对司浓浓表现出什么，温声继续问：“还有呢？”

司浓浓心绪有些复杂，接着说：“他有意让你拜他为义父，华家是江北数一数二的书香世家，若以华家之子的身份参加科考，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走仕途也会更加顺畅。”

司家世代皆是酒商，子女皆在商藉，虽当今省上早下令商籍不再是贱籍，商人后代亦可正常参加高考，但保不齐有些清高的考官仍存着商人为贱的思想，官场中亦有商不可官的不成文条例，司余晟若要走政路，商籍是一问题，华先生此举确实在为司余晟着想。

司余晟抿着嘴唇，不知再想什么，一会儿后抬起眸，问：“阿姊是如何想的？是希望我为了功名舍弃族姓，抛弃身为酒商之子的身份，冠上他人姓氏，以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去考得功名吗？”

司浓浓眉头轻皱了一下，严肃正色道：“阿晟，行商做生意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酒商之子更不是一个低贱的称呼，我们凭自己的本事活着，这并不比任何人低一头。”

司浓浓其实心里是让司余晟随她一同游历天下，可她没权司余晟作决定：“但这是你的人生，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我没有回绝华先生，离我们计划离开的日子还有些时日，你可以认真考量后再做决定。”

司浓浓不想司余晟为了她放弃大好前程，她想司余晟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司余晟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必再等，华先生之前就与我谈过同样的事情，当时我拒绝他，这次决定也不会变，再者，我本就对走仕途和为官不感兴趣，心中亦没有造福百姓的报负。”

司余晟说的是实话，他深知自己的本性自私狭隘，做不到去为那些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造福诣。

司余晟神情无比认真诚恳：“我最想做的事情，一是与阿姊永远相伴在一起，一是早日找到百年药草，制成万紫千红，让阿姊再无后顾之忧。”

司浓浓还未说什么，司余晟表情微变，眉眼染上了淡淡的哀伤，“还是说阿姊，你是不想要我了么，你要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开是么？”

在司浓浓眼中司余晟活像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萨摩耶，可怜却又……可爱，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司余晟的发顶：“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阿晟不想做官便不做，当个四方游历，自由自在商人，医者，或是学者都可以，只要你想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司余晟温顺乖巧地点头，只是那温柔眸光下涌动着无人知晓的幽光：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