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子时。
廷尉府的人都已睡下,只有廊上几盏灯笼摇曳着,一指深的积雪折射出清冷的光,书房竹屋里却还亮着光,隐隐有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苏时寒垂眸看着桌案上的红木盒子里那团用绢帕包裹着的血肉一言不发,赵熠穿着黑色披风坐在苏时寒对面,即便屋里没有第二个人,赵熠也没把披风帽子取下来,他的脸拢在一层暗沉的阴影中,五官笼上阴翳,透着刺骨的寒。
这个时辰,他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更不该带着从别人身上取下来的残肢,可偏偏他直挺挺的坐在这里,姿态悠然,好像苏时寒并不会廷尉府的主人,他才是。
咚咚咚!
更夫敲着更鼓从外面路过,丑时。
府上人都歇下了,没有热茶伺候,屋里连火盆也没点,苏时寒觉得右手手腕冻得隐隐有点疼了,终于开口:“三殿下这是何意?”
“这是从周少爷身边那个叫杨武的小厮身上割下来的,苏大人可认得?”
这种东西,是男人就都有,谁会认得?
苏时寒垂眸不语,赵熠抬手轻轻叩了两下桌子:“周常安是本殿养的狗,你想知道的本殿已经告诉你了,可是一扭头你却想杀本殿的狗,戚时昭,认主可不是你这么认的!”
他说认主?好像苏时寒和周常安一样,都只是他手下的狗。
他敢深夜来这里找苏时寒,必然是已经查明了一切,苏时寒也没做无谓的辩解,只掀眸凉凉的看着他:“三殿下若是信我,又为何要动我在意的人?”
苏时寒指的,是那天晚上苏问春被周泽修掳劫的事。
他知道那天赵熠是想警示他,他若是真的冷心绝情,就该放任不管,这样才能获得赵熠全部的信任。
但那是苏问春,不是别人,他不能也不会不管。
况且赵熠疑心重,他若步步退让,只怕赵熠会变本加厉,他索性寸步不让,也让赵熠知道,便是地位悬殊很大,他也能让赵熠痛上一痛!
“你之前说,你和她没什么关系。”
赵熠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苏时寒掀眸与他对视,浑身冷肃的气势外放:“那我现在告诉殿下,她是我最在意的人,谁都不能动她!”
“可你动了我精心养出来的狗。”
赵熠强调,回到最初的问题上,要苏时寒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似乎早有预料,苏时寒起身走到后面的书架前,把两摞书搬到一边,在墙上按了几下,打开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细长的竹筒,竹筒从火漆封着,苏时寒拿出来,把一切恢复原状,当着赵熠的面打开竹筒,抽出一卷羊皮卷轴放到赵熠面前。
赵熠看也没看那卷轴,苏时寒帮他摊开,在羊皮卷上点了点:“这就是乔家留下的藏宝图。”
羊皮卷很旧,不过因为保存极好,上面的字迹图案很清晰,一点也没晕染开,只是绘图的人画功不好线条画得歪歪扭扭,如同孩童的信手涂鸦。
赵熠觑了一眼,苏时寒继续道:“这是乔若风离世前,派府上忠奴送到远烽郡的,乔家人风骨极高,并不屑于钱财享乐,当年发现这个金矿的时候,乔若风也很年幼,信手画了这幅图,此后多年再未对外人提起,临终前将此物赠我,也是看在与亡父的交情上,怜我孤弱,担心有朝一日,我要回京为父洗清冤屈,需要银钱四下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