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春一说路横州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乖乖把暖炉抱着,实在觉得好笑,肩膀抖个不停,笑得胸口和腹部的伤口都渗出血来。
他鲜少有这样虚弱的时候,在边关的时候,偶尔受点小伤根本不当一回事,扛着伤就往营里跑,跟营里那群兵油子一起边说荤话边训练。
回京养了半个月,他白了一些,不像在军营里的时候穿着粗布短打,而是穿了一身玄色刺金华服,这是内务府特别为平北侯世子赶制的,无论是衣服用料还是绣工都是非常精致的,与皇子的吃穿用度无异。
这会儿他懒散的靠坐在马车里,看上去倒是和京都的公子哥儿没什么两样,苏问春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他其实和苏时寒一般年纪,比苏灼还小两岁。
苏问春看得专注,路横州渐渐收敛了笑,下巴微抬,看着她长长了存余的头发问:“脑袋上的毛怎么回事?”
漠北都是男子,他没跟姑娘相处过,又常看见苏灼戏弄苏问春,所以跟苏问春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苏问春抬手摸了摸有点乱蓬蓬的头发,满不在意的说:“那个时候急着赶回京里,淋了几次雨,发现长了筛子就绞了。”
长了筛子就绞头发?
路横州就是再怎么粗枝大叶也能发觉这事不对劲,眉头微挑:“小春儿,本将军问你话你就老实点回答,不然等苏灼回来,你小心没人护着你!”
自从那天赵震珩跟苏问春说了苏灼投敌的事,苏问春在路横州面前就变得小心翼翼,完全不敢提苏灼两个字,这会儿路横州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来,苏问春都快以为是那个九五之尊骗了她。
心脏鼓跳起来,苏问春终于忍不住问:“路横州,你身上的伤……”
“被苏灼打的。”
没等苏问春问完,路横州直接抢答,苏问春失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路横州却全然不觉自己说的话意味着怎样严重的事,戳着自己的心窝说:“小春儿,苏灼他,差点杀了我。”
苏问春完全傻掉,在赵震珩面前为苏灼找的千万种借口,都被路横州的话击得粉碎。
路横州说,苏灼差点杀了他,那就是苏灼曾经真的想杀了他,只是没能杀死而已。
外面的雪下个不停,马车里的光线很暗,路横州的眼睛却很亮,苏问春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可马车的空间只有这么大一点,苏问春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死死揪住,苏问春听见无助的近乎哽咽的声音:“为什么?”
苏灼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他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毁了爹娘的名声?
他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他成为昭陵史上臭名昭著的罪人,会被昭陵百姓戳着脊梁骨过日子?
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她这个妹妹,无颜面对世人的目光和指责,要怎么背负着投敌叛国的骂名活下去?
她太无助了,苏家没人了,她回京以后一直期盼着哥哥有一天会回来接她,可是现在,她连哥哥也没有了。
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