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不敢动卫恒吗？

当然是敢的。

卫恒脾气再硬，命也只有一条，赵琛就算真的下令把卫恒斩了，卫家就算闹翻天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人都死了，怎么都回不来了。

但动了卫恒，就势必要动卫家，在昭陵，卫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是独一份的，皇室若是动了卫家，这人心只怕就散了。

连祖上如此劳苦功高的卫家最终都不能落个好，旁人还能奢望什么？

赵琛说那句话的时候，噌的一下站起来，隔着桌案直接揪住卫恒的衣领，太过气愤却又努力克制，所以整只手用力到青筋鼓胀，骨节泛白。

而卫恒呢？眉梢未动，如凛冽寒冬里的一丛冷竹，即便霜雪压顶也分毫不曾弯折。

“殿下，洛陵茶楼有问题，如果下官没有猜错，昭陵很快就要大乱，殿下若是不想被背后之人打个措手不及，就请殿下把苏廷尉从大理寺放出来，让他和下官一起查这件事。”

幽冥之战大败、二皇妃遇刺、不明身份的女子假扮成太监接近赵震珩怀上龙嗣、太傅血溅议政殿、赵震珩遇刺……

短短月余，便发生了种种血腥之事，幕后之人绝不是一朝一夕临时起意，而是蛰伏筹谋多年，早早布好了棋局，如今正在一步步收网，只待适当时机置人于死地。

死的人，会是无辜百姓、会是边关将士，也有可能会是……皇室子弟！

“昭陵要大乱？你就这么确定那个姓苏的能阻止这一切？”

“除了苏廷尉，下官想不到更好的人选。”

卫恒认真的看着赵琛说，他的眸子黑亮，明明已经到了中年，却依然明澈如一面镜子，毫无遮掩的映照出赵琛布满恼怒怀疑的脸。

莫名的，卫恒觉得他像是从小被关在笼子里养的猛兽，看似凶猛，实则被锦衣玉食的娇养长大，根本全然不知该如何避开猎人布下的陷阱，如何自己想办法捕猎。

他饮过血，却失了兽类对危险的天然感知。

“殿下之前说会派人去查到底是谁给老师通风报信，害他冲进宫来以死劝谏，殿下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卫恒转移话题，赵琛拧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那两日出过宫的宫人本宫都抓起来审问了一番，没人愿意开口，扛不住刑讯全都死了，线索也断了。”

这个回答完全在卫恒的意料之中，他点点头，继续提问：“殿下可知李燃升任巡夜司统领以后，如今是谁接管了黄门令丞一职？”

在李燃自荐做巡夜司统领之前，赵琛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关注黄门令丞这样低微清闲的职位？

赵琛皱眉，因为之前也被卫恒问过类似的问题，有种被戏耍的恼怒，伸手扫落堆在桌案上的奏折：“卫恒，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本宫没耐心跟你在这儿猜迷！”

这种所有事都绞在一起，变成一个杂乱无比的线团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赵琛不想去猜，因为他毫无头绪，根本无从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