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百姓都转移了，可郡守府的人一个都没走。

苏问春不知道那天郡守府门口倒下了多少将士，只从路横州口中听说，越西的铁蹄从高高垒起的将士尸体上踏过，闯进了郡守府，杀光了郡守府里所有人！

无一人生还。

苏问春回京那天，越西敌军把所有尸体都集中到廷尉府，浇上桐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把火从天黑烧到了天明，站在淮山山顶可以清楚地看见从郡守府传出来的明艳火光，像那些已经亡故的人，在为昭陵奉献最后的光和热，又像是爹娘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着她，让她不要害怕，一个人也要勇敢的走下去。

记忆现在那片火光之中无法自拔，手肘突然被碰了一下，回过神来，对上乔翎担心的眸，下巴微痒，一滴眼泪汇聚滴落，苏问春这才惊觉自己哭了。

抬手随意擦了下眼睛，苏问春一头叩在地上：“罪女失态，请陛下恕罪！”

“无妨。”

赵震珩温和的说，苏问春刚才是真情流露，浑身都散发出悲怆，他又不是冷心绝情的人，为何要怪罪她？

“地图绘制得不错，但光凭图纸画得再详细，淮山的实际情况肯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糟，你在军中待过，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朕会酌情让兵部去办。”

到底是对苏问春还有所求，赵震珩这会儿的言辞相当和善。

能有这样的机会提议，尽可能减少将士的伤亡，苏问春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刻开口：“漠北冬日苦寒，淮山以南气候却十分温和湿润，秋冬之际雨水甚多，所以山里会有很多虫蚁，即便在冬日也不会断绝，前去淮山的将士，鞋面一定要做得高一些，军中之前有个驱虫的方子，稍后罪女可以写给陛下。”

苏问春没说得很细，其实那些虫蚁很多都是会食人血肉，一旦被食咬，伤口很难处理，一不留神就会在军中形成传染性极强的皮肤病。

路横州刚带兵退守到淮山，当晚就有好几个将士被咬，情况紧急，军医直接用的火疗，就是直接用烙铁烙在被叮咬的伤处，说是治疗，其实与上刑无异。

“高如海，记下来！”赵震珩命令，又冲苏问春抬了抬下巴：“还有呢？”

“这一时之间口述，罪女所说难免会有遗漏，恳请陛下给罪女两日时间，罪女可写一份图文并茂的手册呈上，拓印之后可供所有将士翻阅！”

“准！”

赵震珩爽快答应，苏问春犹豫了一会儿，又磕了一头，这一次她磕得很用力，额头与地面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莫名像一记重锤，敲在在场每一个人身上。

“陛下罪女还有一个请求。”

“说。”

“淮山上土地贫瘠，物产稀少，冬日林中连野物都很少，众将士退守淮山之时，军中粮草只剩寥寥，请陛下挑选可信的武将，先押运粮草到淮山救急吧！”

“幽冥之战，耗费昭陵举国之力，粮草本就充裕，不过才打了一年多的仗，粮草怎会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