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春是在巳时醒来的,睁开眼睛,最先入目的是淡青色的床帐,扭头,是乔翎布满担忧的脸。
身体酸软得好像刚从远烽郡的兵荒马乱中退下来,耳边却已经传来乔翎关切的问话:“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没事。
苏问春想说话,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干得厉害,发不出声音,只能摇头,艰难的舔了舔唇,乔翎一见,立刻帮她倒了杯水。
苏问春浑身都软绵绵的,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乔翎喂她喝。
水是凉的,脾肺被浸润,苏问春感觉清醒了些。
昨晚苏时寒说的那些话还清晰的刻在耳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能就这么病在**。
“阿翎,我饿了,有吃的吗?”
从远烽郡到京都,路途相隔千里,她带着伤多少次差点爬不起来,却又每一次都逼着自己吃东西,积蓄体力爬起来往前走。
之前的路她能扛下来,之后的自然也能!
“厨房还有粥,先喝点粥吧,等楚太医来看看,喝了药就好了。”乔翎宽慰,把帕子打湿重新叠放在她额头上,这才转身出去。
确定脚步声走远,苏问春艰难的撑着身子翻了个身趴在床边,艰难的往前挪了一点,床头nbsp;熟练的按下机关,暗格弹开,苏问春愣愣的看着,片刻后忽的勾唇笑起,笑着笑着,眼角落下泪来。
果然……不是她啊!
昨天她不小心用乔翎的匕首射中床头,意外发现了这个暗格,格子里没装什么机密文书,也没藏什么贵重物品,只放着一个没编完的纯白穗结。
这种穗结在昭陵很常见,可用来挂玉佩、香囊等饰物,唯一不同的是,苏时寒藏着这个穗结里,还编着一绺头发。
那发丝黑亮细软,一看就是女子的秀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的秀发更是金贵,唯有成亲之日,才会剪下一绺头发交予夫君,做成随身之物让夫君佩戴,是夫妻心系彼此的纽带。
苏时寒还没成亲,这秀发,当然是旁人给他的定情之物。
只是苏问春看见以后,忍不住自作多情,妄自猜想那日他亲手剪了她的头发,是不是转头又把那头发捡了回来。
如此想来,他之前做的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为是在变相的救她于水火之中。
但她与他已经共处一室,这些隐情总是能找到机会说出来的。
只是她没等到自己期盼的隐情,只等来登高节要经历一场生死考验的通知,如今连那穗结也消失不见,苏问春才终于死心。
被他亲手剪掉的头发,早就被廷尉府的下人扫走,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被他当作珍宝一样藏在暗格里的,是他从别的姑娘那里要来的满腔柔情,也是他许给别人的白头偕老、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