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下来,叶明昭喘了会儿气,皱眉看向来人:“出了什么事?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烛光跳动,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宫里出来的苏时寒。
这会儿他面色平和的坐在叶明昭面前,眼底带着忧虑,半点不像之前在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模样。
“今夜廷尉府进了刺客,苏问春险些被杀,我方才进宫见了圣上,如果不出意外,明日陛下会当众宣布,准许苏问春在京中自由行动。”
乍一听廷尉府进了刺客,叶明昭眉头皱得死紧,控制不住掩唇咳了两声,听到后面方才舒展开来:“这丫头又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能换来自由之身,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叶明昭语气欣慰,这算得上是他这几个月来唯一听到的好消息,然而下一刻苏时寒又抛出一记惊雷:“刺客没被抓到,今日周巍然的儿子被人毒死了。”
“稚子何辜?不过百日的孩子,怎下得去如此狠手?”
叶明昭震怒,眼底浮起痛色,他这一生推崇的都是大义,如今眼见有人掀起皇位之争,生灵涂炭却无力阻挡,实在痛心疾首。
“先生不要如此激动,凶手终有一日会被找到的。”苏时寒安慰,他时间不多,直接切入正题,“周巍然心绪浮躁,喜欢意气用事,容易被人设计下套,实在难当此任,今日我来,是想请太傅明日在朝上举荐一人顶替周巍然的位置。”
苏时寒平日谨言慎行,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今日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委实反常,叶明昭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谨舟可知你如今是在做什么?”
“中伤同僚,推举同好,可定罪为结党营私!”
苏时寒淡淡的说,结党营私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如同一把吹毛刃断的利剑,一旦掉落,能让苏时寒尸骨无存。
他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倒显得坦**,叶明昭的神色却没有和缓:“谨舟既知此事有失妥当,我便当做今日没有听见过!”
上次叶明昭帮苏时寒,是为了救苏问春的命,也为了不让苏家孤女吃太多苦,让苏忠国在黄泉路上都走得不安生,但这次情况不一样,叶明昭不能因此去碰自己的底线。
叶明昭态度如此强硬,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留,苏时寒思忖片刻拱手道歉:“我是今日激进了,还望先生见谅!”
苏时寒言辞诚恳,他不过及冠,这会儿瞧着莫名与卫恒有点像,叶明昭知道他也并非会图谋不轨的人,叹了口气:“看来是那丫头今夜遭了大罪了。”
不然他怎会失了冷静,忘了分寸?
苏时寒抿唇没有接话,见叶明昭唇色苍白,病气越发深重,转移话题:“先生,昭陵咽下局势严峻,还望先生保重身体,日后朝堂之上还需先生直言劝谏。”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保重!”
苏时寒悄无声息的离开,守夜人果然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来,叶明昭喝下也不睡了,让他把朝服拿出来。
“大人,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呢,再睡一会儿吧。”
守夜人担忧的劝说,心里把苏时寒埋怨了好一通,自家大人这几日咳得厉害,晚上本来就睡不好,这苏大人偏偏还总挑大半夜的时辰来,真是好没良心!
“不了。”叶明昭摇头,摊开双手,守夜人立刻帮他把朝服穿上。
每年内务府都会新制下发朝服,亮蓝色朝服上的翠竹几十年如一日的鲜亮,叶明昭用手压着轻抚了两下,眼底满是眷恋:“等这段时间过去,有的是时候睡。”
人死自会长眠,他要趁还能醒着的时候为昭陵再做点什么。
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有点长,苏时寒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末,天已经快亮了,走到巷口,看见自己的马车边站着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正探头探脑想要往马车里看。
苏时寒眼眸微沉,冷声厉喝:“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