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齐酌风照例会过来坐坐。
只今日才进门,就见梳妆台上,摆着一件碍眼的首饰。
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所以不管她换了装束、衣裳,他都会发现,并看在眼里。
一向只喜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陡然间多了件首饰,只觉分外扎眼。
又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更觉愤懑。
“时辰不早了,皇上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终于等到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倒是像往常一样,主动招呼了一声。永远不和他冷战,始终给他台阶。
“我刚来,你倒是急着赶我走。”可惜被她宠坏了,就不懂得见好就收。齐酌风望向那碍眼的珠链,只觉一刻也无法继续忍受。
“摆在那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愚见他进来就脸色不对,也不知是在哪受了气,就过来给主子摆脸色,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这会儿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就见放在那的陌生首饰,诧异走过去,四下询问:
“谁这么大胆,敢私自动手脚。”
“别装了。”齐酌风直接厉声打断,“以为我不在脂粉堆里浸出来,就不懂这是江南的首饰。”
“人都死了,还堂而皇之地摆在明处。是恶心谁呢?是不是若没我看着,你一天要去吊唁他三次。”
“董青枝,你是不是后悔了?”
小愚十分替主子打抱不平,这呆霸王就是被宠坏了,从来不愿听人好好说话的。
当场便怼了回去,“皇上若是想去宠幸其他嫔妃,直接去就是了。没必要故意来长乐宫找茬。”
“就算你左拥右抱,主子也不会在意。更没人腹诽您。”
何必进来就刮一股旋风,是作给谁看呢。
只今日不同往昔,从前的齐酌风能凭借对枝枝的强大爱意,而情绪稳定。如今愈发喜怒无常,立即下令:
“来人,将这狗奴才拉下去,当场杖毙。”
“主子说话,还没你个奴才插嘴的份儿!”
小愚从前也不是没跟他顶过嘴,只那时,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为着主子好。只当她是替主子打情骂俏,并不与她真计较。哪怕青枝提醒他,君恩难测。
如今,才算是真切明白了,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小愚在巨大的惊恐之余,跪在地上,若是因为自己,而让主子失了皇上的宠爱,她非要自责死。比起自己的性命之忧,率先考虑到的便是主子。
青枝并未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甚至为留在深宫,而感觉到有几分悲凉。
不带御前宦官进来,已经第一时间过来了,冷冷道:
“今日小愚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让这孩子胎死腹中。”
她语气平淡,不是赌气,亦不是警告,只是平静的陈述。
就像她从来不屑于争宠一样,也从未想过恃孕而骄。
齐酌风双目赤红,被她逼得无路可退,终究什么也没说,负气离去。
小愚一把扶住双腿瘫软的主子,只觉主仆二人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声音颤抖发问:
“小姐,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青枝抬了抬手,示意她噤声。知晓这呆霸王,会因着自己一点点不够专注,而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