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凤凰台,青枝再也忍不住眼泪,跪在齐晖床边,像极了虔诚的信徒。
“丞相,求您下一道旨意,待您过世后,由我殉葬。”
她一定是心痛的神志不清了,所以人还活着,就敢对一位高权重的丞相言死。
齐晖躺了半月,今日精神好了许多,自不会把这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只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
老眼混浊,让人分不清喜怒。
青枝从前的所有坚定都成了笑话,她想赎罪,奈何罪孽深重。
齐晖方才这些许挣扎,耗费了不少力气。
他布满老茧的手无声垂下,已握不住她细腻的柔荑。
青枝握着他苍老、泛起鸡皮的宽大掌心,将自己的小脸埋下,贴附于上,无声痛哭:
“丞相,这世上再没有人爱我了,再无人在乎小青枝了。”
“父亲,母亲,我再没有家人了,我该到何处去呢?”
青枝跪在他**,不知哭了多久。直到他双目微垂,呼吸渐弱,才止息这泪花。
跪到两条腿都麻了,小愚将她扶起来,心疼的用帕子替她抹去眼泪,哽咽却坚定道:
“小姐不要软弱,硬气了一辈子,这个时候也不该任由腰肢塌下。”
“小姐生来就不需要男人,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今后也不需要。”
“女人的价值不该有男人来赋予和认可,男人的爱不是追求的最终目标。”
青枝听着,也往心里去了,心底好受一些。支撑着自己起来。
没有去书房,只在丞相身边,叫人搬了张桌子,又取了笔墨纸砚。
企图用竹简和毛笔,让自己平静,一直抄写着丞相留下来的诗词墨宝。
越写心越乱,直到屋外姜娥的到来,打破了屋内落针可闻。
小愚过来通传时,青枝吸了吸鼻子,收敛了思绪,方走到屋外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在丞相床前、因着被辜负而忏悔归忏悔,但她不会停止杀戮。
甚至她已经想好了,若是姜娥带兵前来,她便让她重复六公子齐酌珉的命运。
若她识时务,她倒是能考虑放她一马。
丞相的调兵虎符,握在掌心,微微发凉,硌得她手心生疼。
直到迈过门槛,到了庭院,看见姜娥仅带了几个丫鬟、小厮,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在心底稍稍吐出一口气,复将虎符重新藏回了袖口。
“董氏,你好大的胆子。”姜娥一个妇人,哪儿有能力掌兵。
只听闻丞相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便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从前当家主母的礼仪全无,大咧咧走到她跟前,一身杂裾垂髾服微微晃**,带起一阵风。
“丞相现在如何了?”
“说,你把丞相藏哪儿去了?”
姜娥没让其他人行刑,抬起手,便欲给她一巴掌。
只今日的青枝,早已不是昔日顶砚台不闻不问,任由仇氏作践,被墨汁染了半张脸了。
她毫不犹豫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推,幸得身后丫鬟扶住了,险些将她推个踉跄。
“我已经恳请丞相,待他过世后,由我陪葬。”
“我做的孽,自由我来收场,我会负责、不会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