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晖自从中箭，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

经御医号脉过后，所中的是毒箭。

那孩子倒是处置了，犹如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只入冬后，齐晖更是缠绵病榻，基本上起不来床了。

待到四公子发兵前夕，照例该在点将台上送送，也一并省了。

青枝披着大氅，见他整顿三军，气度恢宏，颇有几分大将军的气势。

“真不跟我走？”齐酌风骑在马上，跟她并肩而行。

出城后，青枝始终挂着柔和笑意，较之冬日暖阳，还要热烈三分。

“不能呢，柠儿即将临盆，萧叔母年事已高、自顾不暇。我若不陪在她身边，她便没亲人了。”

齐酌风有几分惆怅，仰天长叹，才问了个十分幼稚的问题：

“她比我重要？”

他对着二公子府上那几个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也不可能因着爱娘子，所以对萧氏有几分好感。

“自然不是。”青枝一偏头，温温柔柔地瞧着他，耐心劝道：

“主要是二公子没有你好，若柠儿像我一样得宠，我倒是也不担心她被妾氏所害。”

“寻常还能应付，可女子生育时身体虚弱，我怕有人趁她病要她命。”

“她是我儿时挚友，多年姐妹，虽中间有过龃龉，但也算相伴到老的唯一。若我在蜀地，听闻她一尸两命的消息，那么我在这世上便再无一个亲人了，余生都不会安宁，会一直活在自责里。”

“行吧——”他说过不去控制她，可还是答应得别别扭扭、不情不愿。

好在这女人一张巧嘴，会哄人。二哥的确不如自己，那萧氏也确实处境艰难。

只不过还是纠正道：“不是我宠你，是你宠着我。你忘了，你不是我的外室，我是你的赘婿。”

这男人倒是将名分看得挺重，青枝也不纠正，只认可，许诺道：

“你放心，若柠儿的宝宝落地，你还没有班师回朝。我照顾她出了月子，就去寻你。”

她向来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一直都有千里走单骑的勇气。

齐酌风心底还是隐隐担心：“黄将军和简兄都不在洛阳，如今图穷匕见，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不是还有小七？”青枝莞尔一笑，“用人不疑，你要相信自己的盟友，还有我自保的能力。”

她不去招惹任何人，又没触及到谁的利益，总不会又有妇人闲着没事，来找她宅斗。

齐酌风伸出手，探过身来，用力握了握。

直将她握痛，险些将她骨头都捏碎了。

他没有宣之于口的，便是他担心她，会受自己牵连。

却也知道，她这人重情义，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无声地放开手时，万千担忧，都化作了一句叮咛：

“在二公子府上时，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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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柠身怀六甲，在府上数算着日子，给未出世的孩子做着虎头鞋和虎头帽。

齐酌成难得没跟五弟做连体婴儿，也不去美妾那采蜜，在她卧房内晃悠来晃悠去。

萧柠借着白雪反光，长时间盯着针线，眼睛有些干涩。

被他晃的头晕，终于缓缓吐出：

“夫君，你到底为何要我留下董氏？让她随四公子一块走，不好么？”

自从有孕后，她便十分嗜睡。对付尿频、趾骨分离、孕期情绪起起伏伏，都需要耗费巨大精力，从前就对男人之间的明枪暗箭不感兴趣，如今身子笨重，更是对府内、府外的事迟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