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开口时,原本那一点点内疚,也**然无存了。
无意试探,他倒是真想听听她的意见:
“那么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在此敏感时期,丞相是绝不会放他回家乡的。不然,岂不是放虎归山,让白太守如虎添翼么。
非得打下江南,平定中原,英雄无用武之地时,才会有可能放他衣锦还乡。
只恐那时,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难改鬓毛衰了。
“我不过一妇道人家。”青枝抱着手臂,一言一行,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利益。
难得有现在苟安的生活,自然希望夫君不要再折腾。
“你说白太守对你有知遇之恩,萧侯爷没有么?丞相也对你委以重任。那么为谁效力不是效力呢?”
“何况,丞相明显比白太守更有胆识和魄力。一将成名万骨枯,将军南征北战的意义,除了建功立业、封侯拜相,为自己争夺功名,便是为了天下苍生和百姓。”
“你助丞相一臂之力,他能早日问鼎中原,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你去陪着白太守负隅顽抗,先不说他用不用、你能不能走得脱,无非也是生灵涂炭,让百姓再多饱受几年战乱罢了。”
柴昭辅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被她说动了。
可还是最后那一刻,让忠诚占了上风:
“不,我与白兄,还有这么多年的情分。”
就像丞相的七公子不会背叛四公子,不会因着鲜卑给他高官厚禄,就不思想着回到中原。
“君子和而不同。既然我们都无法说服对方,那么也不必再白费心思了。”青枝其实有点不明白,这个把正妻从府邸赶到别的城邑的男人,为何又要来看她。
不光看,还主动朝她伸出手。
若是换了以前,即便没有多少感情,也会尽力做到妻子本分,去握着他宽大掌心,同他十指紧扣。
如今,却是连装都不愿装了,只当做没看见。
十分没有娇小姐姿态的,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柴昭辅见不能再以温柔打动她,也不寄希望于好言相劝,厚着脸皮开口道:
“夫人,你要帮我。”
他的夫人太多了,随便一个女人都能喊他夫君。青枝便是无所谓,只听得多了,也有点膈应。
既然没有打断他,便可由着他继续说:
“丞相发现了端倪,撷芳继续留在洛阳不安全,恐被相府的人所害。”
“不是故意拉你进泥沼,只我有公务在身,不能耽搁,否则我就亲自去送了。”
“你是我的妻,我的正妻,咱俩有过命的交情,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如果你不去送,我在洛阳,再没有其他人能求助。”
他自诩待她不薄,也不像其他有着大男子主义的丈夫一样,不准她抛头露面,强迫她必须像其他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青枝别过头去,强忍住心底的酸涩。
她从前觉得他好,不过是刚刚成亲,未经过锤炼,心智简单。
如今仔细想来,奴隶主只是没有用鞭子抽奴隶,并且给奴隶饭吃,她为什么要感激他肯给自己自由。
她无法改变这个朝代,只能尽力不被社会风气所裹挟。
“你有来拜托我的功夫,早已经将她送到了。”
为了一个妾室,可以将正妻的性命搭上。青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重复着母亲的命运。
柴昭辅受了她的奚落,自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是懦夫。
他试着拉过她的手,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甜言蜜语:
“夫人,我爱慕你,我也舍不得你……”
青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便立即制止了:
“如果你不这样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还剩一丝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