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酌江自然明白,父亲指的是什么。
老实答道:“儿不知,只听闻前两日董氏去看望过四哥,而后便差遣贴身侍女,时时过去送吃食。”
齐晖淡淡“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想必董氏那个红颜知己,倒不像能被人收买,会害死他的性子。
就算真.猪油蒙了心,老四因为情杀殒命,也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对于这等野心膨胀、弑君杀父的怪物,齐晖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既没办法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又实在没那份心胸,既往不咎,反而去护着他的安全。
如今的老父亲,对这个逆子,完全就是两不管的状态。
齐酌江见父亲疲于提起此事,目的未达成,便又毛遂自荐道:
“父亲,儿愿领兵去守凉州。”
齐晖微微诧异,终于将神思从老四身上抽了回来。
“为何?”
“因为——儿惶恐。”齐酌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跪在地上,父亲的膝边,坦诚道:
“眼见了四哥入狱,不知是被冤还是咎由自取。若被冤,让他如何自证?若是罪有应得,儿也怕自己将来野心膨胀,步了四哥的后尘,辜负父亲的疼爱。”
“儿有时羡慕六弟,可以跟叔伯同守辽东郡,既能为父亲分忧、又能让父亲挂念、还不惹父亲猜忌。”
“若是远香近臭,原谅儿没勇气在父亲跟前尽孝,也想跟六弟一样去戍边。”
齐晖深叹了口气,不知这是不是权倾朝野的反噬,因为这世间之事,便犹如月之圆缺,没有尽善尽美。
是他作恶多端,才惹得父子猜忌。
上一次伏在他膝上痛哭的还是老四,如今险些天人永隔。
他想着,早春过后,是该寻了机会,往宗庙祭祀,已求得祖宗庇佑。
“男儿有泪不轻弹,吾儿怎可性子如此软弱,动不动就掉泪。”
齐晖的大掌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才强迫着他起来。
与他推心置腹道:“我有几个儿子,唯你文学造诣最高,最像我。”
“我一直属意于让你继承大统,便可让番邦蛮夷都看看,咱们华夏历史灿烂辉煌、炎华子孙文化源远流长。”
“所以自然要将你留在身边教养,手把手教你登堂理事。边关多虎狼,怎舍得放你去刀剑无眼的战场。”
齐酌江吃了父亲给的这颗定心丸,不再坚持。
却也谏言道:“父亲,就算不派儿前去,也不能让黄琪将军继续留在那。”
“儿听闻黄将军私自破坏了漢、胡友好协议,见天亲征领兵去打鲜卑,与草原上诸部落打得有来有回。”
“搞得鲜卑苦不堪言,连封书信上奏朝廷,请求丞相放他们一马。”
“有的部落被打得受不了了,还以为他并非漢人,而是胡人。甚至提出联合其他部落,奉黄琪将军为大单于。”
“不过好在一一都被黄琪将军拒绝了,黄将军放了话出去,不论生死,只做大漢臣,不做胡人王。”
齐晖赞许笑笑,这还真是,谁带出来的将军像谁。
姜夫人派人过来催了两次,家宴已经开始了,众人都在等着丞相。
齐晖边往外走,边同儿子闲话:
“哦,对了,简修最近在做什么?不知今日家宴来了没有。”
齐酌江也有许久没见到他了,便直言道:
“儿不晓,只听人说,每日巡营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言不发。”
“倒是未见与朝臣多有结交,只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在练武场上习武,每每要练到天亮才肯罢休。那刀光剑影声,看得府上女眷胆战心惊。”
习武?齐晖禁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