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珠晨起才进了一点补药,倦懒梳妆,照例宣了御医进来请平安脉。
自从上回小产,便一直月信未尽,整个人终日恹恹,提不起精神。
全靠一口参汤吊着,才能在月信淅淅沥沥如漏勺时,吸干身体的阳气,却没有在三两个月之间一命呜呼。
齐珠能轻易取得这世上最名贵的药材,各种山珍海味般的补品,每日从国库里支取不限数来补养身体,却只能勉强延续生命,到底油尽灯枯。
传了早膳后,便又是一阵小腹下坠般的绞痛。
直接将早膳推了,问向身边的宫娥:
“今日为何不见辛铎过来议事?”
宫娥垂手恭敬回禀道:
“回娘娘,侍卫统领辛大人,一早便被四公子差遣了出去。”
“齐将军说巴蜀贼寇犯上作乱,已打到洛阳城下,齐家军力难调,所以叫辛大人领人过去支援。”
齐珠方才还因身体状况糟糕,而闹小情绪,在心底埋怨他死哪儿去了。
平常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只人被疾病折磨久了,再刚毅也有软弱的时候。
已经决定了,若他这两日频繁出宫,不是去结交酒肉朋友,而是偷偷宫外藏娇了,她非把他皮扒了不可。
只听见宫娥来报,猛然一惊,下意识发问:
“可是四哥亲自过来将人调走的?”
齐珠原本还睡眼惺忪着,立即精神了,瞳孔一阵紧缩,心头猛然一震。
四哥想干什么?
宫里又不太平了么。
宫娥垂眸低顺道:“回皇后娘娘,是四公子身边的亲兵,拿着四公子腰牌,将辛大人唤走的。”
“糊涂啊!”齐珠一拊掌,立即起身,便往外走。
心跳如鼓,细细盘算着这件事,到底是谁从中作梗,拿辛铎当靶子使,借刀杀人。
借刀的人是谁,又要杀谁。
而辛铎无意间成了中间的那把刀。
“父亲有齐家数十万大军,均屯居在洛阳城外,若巴蜀真敢来犯,便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如何需用得辛铎出面?这蠢才也不动脑筋好好想想。”
“蠢才、蠢才,真是蠢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待清算那时,只恐不以渎职罪论处,而是谋反啊。”
只不管辛铎成了谁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齐珠都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跟哪个哥哥一丘之貉。
因为他们之见不光是花前月下,还是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生死与共,他们之间是超越风花雪月的过命的交情。
齐珠还未出椒房殿,便听外面一阵喧闹之声,警惕问道:
“皇宫重地,何人敢在此肆无忌惮的喧哗?”
宫娥面面相觑,小心答道:
“回皇后娘娘,今日皇上宣了丞相入宫。”
“所为何事?”齐珠稳了稳心神,强压下心脏猛跳,其实不问也知晓,父亲保准凶多吉少。
人在危急关头,不是没为自己考虑过。
若父亲活着,她护驾不利,轻则丢后位,重则一枚废棋被囚禁至死。
而父亲死了,哥哥们夺位,若是把她想起来,杀她给父亲祭旗;若是无暇顾及,她便可以坐山观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