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晖闭了闭眼睛，虽有女儿在宫中，也能确定她无反心，可还是习惯于——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一向平易近人，陡然间便带了阎罗王批复生死簿时的寒意：

“是哪位公子，调走的御前侍卫？”

虽今日皇上心怀不轨，他却也知晓宦官所言不虚。

因这些放在腰眼、挟持皇帝的侍卫，皆是他当初亲自挑选，绝不会策反亦或哗变，只会听齐家儿郎的调遣。

那么他现在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儿子反了！

要借刀杀人，由皇上，除掉自己。

齐晖心痛不已，不知觉面上便带了寒意，吓得原有的宦官当场阵阵腹部绞痛，险些尿了裤子。

一群小喽啰，只敢在丞相心情好的时候，逗上两句闷子，陪个笑脸，抖个机灵。

却绝不敢在阎罗王露出青面獠牙时，还不知死活地以身侍虎。

有那胆大的站出来，应了声：

“回丞相，是四公子派亲兵过来，将御前侍卫都叫出去的。”

其余宦官皆抄手立于一侧，连声大气也不敢出。

齐晖从未想过，弑君弑父这种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便是罔顾人伦，也始终以孝道为先。

倒不知他这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虎父无犬子，他是不是该夸夸他了。

只眼下不是气极反笑，心痛至极自我调侃的时候，因为见天子四肢康健地，从屏风后走了出去。

甚至为表庄重，还穿了龙袍，戴上了十二排冕旒。

自从不用上朝，这冕服显然穿戴的机会少，一直压在箱底吃灰。

难得有将它拿出来亮相的时候，只见他额前一堆珠子乱串，白玉碰撞得叮当作响。

不知是因着兴奋还是恐惧，亦或两者兼有，皇上步伐凌乱，背了许久的陈词，从弱鸡的口中说出来，也显得格外没气势。

“齐贼，你可知罪？”

皇上指着齐晖，脚底不稳，险些被屏风绊倒。

终于在宦官、宫娥的搀扶下，在龙椅前站稳，却没准备坐下。

而是带着巨大的屈辱，历数他的罪行：

“齐晖，你尸位素餐，身为一国之相，不思造福百姓，却频繁挑起战乱。”

“朕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先杀你。

“齐家若投降，可以免于死罪，但活罪难逃，一律流放到不毛之地。”

“若负隅顽抗，直接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齐晖听着他将想象当实际说，只嗤之以鼻：

“黄口小儿，老夫是否知罪暂且不谈，你堂堂天子，却尽是阴险狡诈之术，早把你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你身为一国之君，不思统一天下，却任由群雄割据。父不正，子奔他乡；君不正，臣投外国，便是贤臣，也难以辅佐你这样的昏君。”

跟他讲什么西征凉州的战略思想和重要意义，想必他也不懂，因他被人揭了伤疤、当众打脸后，继续口出狂言：

“胡诌！”

“朕若能得萧侯辅佐，必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齐晖冷笑了一声，已不欲多跟他废话，皇上恨他死到临头了还如此气定神闲，怒而吩咐两侧：

“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奸贼欺君罔上、侮辱朕，犯大不敬之罪吗？”

“来人，给我上，杀国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