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未嫁人时,我在家中做姑奶奶,也是金枝玉叶。如今给萧侯做妾,有了一双儿女,我便首先是一位母亲。”
“我不怕牺牲性命,什么尊严、脸面,也一概不要!只要能让我的儿女好好活着,我甘心付出一切!”
青枝咽了咽,见一比母亲小不了太多岁的女人跪在她面前,总觉折煞了自己。
欲将她扶起来,才缓缓道:
“我闻得小娘的儿子不过总角之年,即便自幼神童,也未必会被丞相看中。”
青枝还未做母亲,不能深刻体会花小娘的心思。
但叔父接纳过自己,能尽力保全一位侯府的人,她都愿意去尝试。
“你若执意要走这条路,我可以尽力安排你被丞相遇见的机会。”
“但我没那么大脸面,能亲自领了你到他跟前去。何况大军过境,我尚且自身难保。”
“到那时,杀伐决断,全靠你自己的造化,皆系于丞相一念之间。”
花小娘不敢奢望过多,已心满意足。
又给她磕了一个头,才发觉脸颊滚烫,几乎要将周身都燃着了。
.
二姑娘萧妍在祠堂跪了良久,实在跪不下去了,无大娘子的吩咐,便私自起身。
一纸御状,直告到老太太那儿去。
彼时的萧府一家,早早的被老太太请去,在老祖宗屋子里用午膳。
青枝坐在萧柠身旁,察言观色地小心进食。
“放我进去!我要见祖母!”萧妍在门口挣脱开几个拉着她的婆子,也不知为何迸发出这样大的力气。
下一刻,已经绕过屏风,跪到了祖母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祖母,大娘子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罚在祠堂跪了一夜。”
“而今既不调查清楚,又不去堵悠悠之口,任由三妹妹污蔑我,弄得满城风雨。”
“让妍儿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嫁人啊?莫不如我今日就撞死在祖母面前,也保全萧家一族的清白。”
萧妍闹开了,底下两个婆子立即过去搀扶,一左一右,紧紧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去撞墙。
只推搡中,一只花瓶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闹什么。”老太太终于肯放下筷子,语气中显得有几分不耐。
训斥道:“我儿媳向来公正、无偏私,倒是你,削尖了脑袋不能吃亏。若是再诋毁当家主母,我看光跪祠堂,已经不能让你长记性了。”
萧妍见奶奶发了话,终于不敢再闹,却也不甘心,跪在地上,举起三根手指,指天道:
“祖母,我要告发主母贩卖田产,补贴娘家,几乎要将咱们萧府都搬空了!”
大娘子凭白受了指控,并未多看庶女一眼。
不解释、不争执、不打压、不以牙还牙,仿佛只是苍蝇在耳边嗡嗡了两声一般。
随后笑笑,继续同婆母谈笑风生:
“娘,说起来,也该操心柠儿的婚事了。”
老太太闻言,放下筷子,用帕子掖了掖嘴,也附和道:
“可惜了,你那夫君太忙,整日就知道打仗,也不对女儿的婚事上上心。”
“我老咯,耳聋眼花,还真不知咱们凉州,有哪些家世显赫的适龄儿郎。”
萧妍见自己被当成了空气,心底愤懑不已,不愿家人将目光都放在嫡姐身上,还想开口替自己辩一辩:
“祖母!”
只她还未说什么,便见门外有小厮提着衣袍一角,慌张跑过来。
路过门槛时,险些绊到,惊慌失措道:
“老祖宗、大娘子,不好了!”
“侯爷自刎于疏勒河岸,萧家公子尽数战死。”
“家丁来报,丞相的大军已至陇右,正向侯府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