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弥天大谎,在当时已有些神志不清的齐酌风听来,已分辨不了太多,只强撑着一口气,等到草药煎好。
青枝从随从手中接过药碗,迅速搅凉,试探性的送到他唇边。
他死活不张嘴,唯有微弱呼吸,在鼻翼周测流窜,证明他还活着。
“酌哥哥,张嘴,枝枝不会害你。”
他不肯,她便不得不使用些非常手段。
将药碗放置在床头柜上,指腹轻点下颌,强迫他张了嘴,才将一勺草药,送入他的口中。
然而对于一个早已经失去吞咽功能的人来说,无异于徒劳。
一勺药连半勺也未送进去,皆顺着嘴角,流经脖颈,沾湿了枕头。
青枝眼疾手快,已将他耳垂上的草药擦去,又在枕头上,垫了一方干净的帕子。
见是喂不进去,焦急交织着担忧,一滴眼泪滑落,正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犹如躺在贫瘠荒芜的土地,降下来一场春雨。
他这个快渴死的人,逢甘霖却无一丝回应,即便熬得油尽灯枯,也只随性享受。
不懂得体恤他人,不会曲意迎合,连一点配合也不曾有。
青枝放弃了用瓷勺喂,改用筷子沾,一滴一滴顺进了他的喉咙。
每喂一点,便用指腹去抚他喉结,帮助将草药顺下去。
一碗药,不知被他喂了多久,直到见底,他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倒是呼吸不再顿重,渐渐平和了不少。
身边的随从皆看得呆住了,能如此处心积虑的去害一个人,还不如拿刀抹了脖子,来得痛快。
皆被她的细致入微所折服,连用银针试毒的步骤也省了。
青枝始终握着他的手,又吩咐了下去:
“再去熬药。”
随从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四夫人仇氏,没有再怀疑的。
本就跟四公子是一条心,这回纷纷出去熬药。
人群离去前,青枝又吩咐了一句:
“再煮些清淡米粥来。”
“是。”随从尽数出帐后,青枝连夜骑马,人困马乏,终觉眼皮沉重,躺靠在他身上,昏昏迷迷睡去。
睡至夜半,不是被随从唤醒,而是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发丝。
睡眼惺忪的抬头,便见漆黑一片的帐中,只有散落月光,照在他已清醒两分的眉眼上。
虽依旧是憔悴的,但胜在骨相美。
“董氏,你好大的胆子。说,是不是萧军派你过来做奸细的?”
他明明身体依旧虚弱,可掩盖不住眼眸里的光。
哪怕有一丁点力气,也不愿露出萎靡的神色。
声音低沉,唇瓣带笑的质问完,外头有小厮已将草药端了进来。
青枝见他这会儿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怕他哪阵又昏迷过去,早将他扶起来,又在他身下垫了一方枕头。
不敢在随从的面前乱开玩笑,待接过草药,见随从退出帐去,才撇了撇嘴,亦嗔亦怒道:
“对,我来为民除害。”
他忍不住“哈哈”一笑,只现在的身体,显然无法承受大笑,笑过后便是一阵猛烈咳嗽。
青枝见状,担忧得紧,早知就不该这般不知轻重的跟他斗嘴。
下意识用手去抚他胸口,却被他一把捉住,放在唇边。
他尚在病中,不如从前,一双手臂孔武有力。
如今握着她细长的胳膊时,都在微微颤抖,若不靠强烈的想亲近她的欲望驱使着,便是连筷子都握不住。
“你那时在帐外说什么?是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