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天真又狡黠:
“我有答案了。”
“上次我问你,如果我病得快要死了,你会不会来看我。”
“你没有回答。”
“现在……我有了答案。”
“我再没有遗憾,这一生的风月有所解。”
“枝枝,我好困,很累。”
“我想……我想眯一会儿。”
青枝一巴掌抽在他的下巴上,只他对于疼痛,已经毫无知觉。
“酌哥哥,不要睡。”
“坚持一下,草药马上就熬好了。”
他真的坚持了很久,吊着这口气,大概是想见她最后一面。
天公作美。
临别前,那个多子多福的父亲,许是在帐中运筹帷幄,许是怕染了病气给自己,一直不曾现身。
原来,他们才是只有彼此。
“枝枝,我这两日,常看见娘亲。”
“她在我还未记事时,就过世了,我甚至不知她的模样。”
“可这两日却频繁梦见她。”
他缓缓闭上眼睛,又开始新的梦呓:
“有时候,梦里娘亲的模样,跟枝枝像了个十成十。”
“到底是庄公梦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我……”
从前凭着这口气熬着,只因太过想念。
如今没有遗憾,这口气便松了下去。
青枝见他回光返照般,彻底闭上了双眸,触碰他脸颊的手臂无声垂下。
知晓再捶打他也是无济于事,这个男人惯会使苦肉计骗人,多希望这次也是一样。
却也清晰的明白现实,因为有他这样强大的体魄和坚韧的意志力,撑了这许久也是奇迹。
换作常人,大抵早在数日前,便一命呜呼了。
“酌哥哥——”
青枝焦急的望向帐外,有炊烟袅袅,随从用蒲扇拼命扇着灶台,也不能将刚熬上的草药,立即从紫砂锅中捞出来。
青枝俯身唤他的名字,连唤数声,都得不到一点回应。
眼见他呼吸渐渐微弱,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终于俯身在他耳边。
“齐酌风,你若死了,我便忘了你,就像你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会跟柴郎一块生好多好多个孩子,教他们骑马、射箭、打猎、学柴家棍。”
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这个蛇蝎妇人,趁人之危还要来往他心窝上捅刀子。
明知道他就快要死了,还要故意刺激他,是想让他死不瞑目么。
若他像从前一般面冠如玉、来去自如,而不是躺在这里,不良于行。她在他面前,敢如此放肆吗。
不知她前来何事,是怕他不死,特意过来气他么?
齐酌风在心底只觉有些好笑,意识跌入浑沌的深海中,又听她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反复:
“酌哥哥。”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
“若你好起来,我便随你一起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