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修目光猩红,将头埋得很低,心在滴血。
说好了不抛弃不放弃,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原来都是假的。
他知道为将者,最忌讳心软,可还是后悔,为何当初要投靠丞相。
就该跟董侯一并战死沙场,说不定千秋之后,史官提笔,还能留下个光明磊落的名声。
“是!”这才是齐酌成钦佩的义父,自诩没跟错人。
行军打仗,决不能妇人之仁,白白的让一部分将士,拖死全部兵马,不值当。
“父王,儿这就去操办!”
他就是齐晖的打手与暗卫,替父王做一切脏活累活、见不得光、惨绝人寰的腌臜事。
而父王的亲儿子,尤其是他最疼爱的老五,自然要干干净净的登基、继承大统,不能有历史污点在身上。
齐晖欣慰的点了点头,对这个儿子更加器重。
灵魂契合,懂彼此的雄心抱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跟了他这么多年,不像义子,更有几分亲生骨肉的风彩。
“去吧,做的干净点,别落人口实。”
“儿臣明白。”齐酌成已经想好了托辞,先叫一小部分人,将患病的将士连拖带拽、用车拉着驮出。
再于尽可能远的郊外挖一深坑,活埋。
若没有走漏风声,只说派这些将士去守江南。
若被人察觉,便说他们犯了军纪,故而处决。
不管怎样,都由齐酌成一人承担,绝不会让丞相仁德的名声有损。
“只是父王……”
齐酌成佩剑立在帐内,才拱手行礼,正准备出去行刑。
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老四……也染上了瘟疫。”
齐晖不知不觉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拍脑门,声音低沉惊骇道:“所谓何故?”
齐酌成对四弟也没什么私人恩怨,那日宴饮动了杀心,只不过是酒后悖乱。
真待上了战场,并肩作战,一方有难,对方一定会鼎力相助。
丞相在这,即便心底想落井下石,可谁都不敢。
齐晖活着一天,齐家的凝聚力便一日尚在。
齐酌成不是出于私心,而是为大局着想,还是和盘托出:
“四弟一直在马厩里喂马,跟底层的将士接触多。”
“瘟疫肆意时,便是从底层将士开始,所以老四不幸沾染上。”
“若他一直在统帅中待着,将军堆里,皆高高在上、不下凡尘,哪有染此重病之人。”
齐晖从鼻孔里喘着粗气,在恚怒和不舍中交缠。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逆子!若及早归队,于大都督帐前听令,何故逼老夫做此违背天伦之事?”
简修听出了他话里的杀机,抢先一步跪在地上,‘咚咚咚’给齐晖猛磕头:
“丞相,四公子如今仍有一息尚存,未必不能挽救。”
“末将与四公子共同退敌,情同手足,又得他多出奇计,实不忍眼睁睁看着他咽气。”
“还求丞相开恩,让末将陪四公子出寨居住,待他痊愈后,再回营中。”
齐晖狠下心来,任何人都无法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