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感激,也很珍惜。
柴昭辅吃过了夜宵,过来瞧她,自觉站在了有风的一侧。
他身形高大,像一堵墙似的,替她遮住了夜风袭来。
“跟着我,委屈你了。”
青枝起身,扑棱扑棱还带着食物碎屑的掌心,心底有点不安:
“以后你吃什么,分我一杯羹就好,不要给我开小灶。长此以往,我怕底下的将士会有意见。”
其实随君而行,不比在家里的泼天富贵。
漫说什么锦衣玉食,即便连一口热乎、干净的饭菜也没有,只要能活下来,没有死在乱军从中,便得感激神明的庇佑。
至于不用饥一顿、饱一顿,还有什么痴心妄想?
“不会。”柴昭辅抿唇轻笑,语气宠溺道:
“有我将一坛酒倒在河里,与诸将同饮,就够了。”
“若是所有人都过得苦哈哈的,会让将士们失去立功的动力。”
“冲锋陷阵如果不全是为了忠君报国,那么还有建功立业。有你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就明白,只要奋勇当前,将来他们也能美人在侧,还给婆娘开小灶。”
青枝笑了一下,从前不知他这样油嘴滑舌的,原本胸中有愧,现在吃独食突然理直气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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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内,自柴昭辅出走,还带走了城中兵马,白友恭便坐不住凳子了。
将帐中之臣叫到了身边,大发雷霆。
失手砸碎了两只青花瓷瓶,一向端庄如谪仙一般的悠然自得,也绷不住了。
“那厮究竟想干什么?”
烦**织着愠怒,在席间走来走去。
明公坐立难安,底下的人又如何能高坐无忧。
原还跪坐在席子上,如今陆续起来。
头像向日葵一般,跟随着明公转来转去。
强忍着被明公走得头晕,还在替明公分忧道:
“明公,大都督莫不是早有反心,不愿久居人下,故而趁机携兵马潜逃?”
“还不派人追回!”白友恭痛心疾首,一指门外,只差未用手捂住胸口。
门外小厮拘谨的低下头,相看一眼,才老实巴交答道:
“明公,大都督走得远了,即便出城,也追不上了。”
白友恭气急败坏,上前一把揪住随从的衣襟,怒道:
“反了!你们都反了!”
“敢违我将领,是不是这江东各州郡,以后都改姓了柴?”
几位随从大惊,立即跪在地上,不敢出一言以复。
平尚书事轻舔下唇,在心底发了狠,伺机进言道:
“明公,大都督此去不要紧,可若让丞相知道了,咱们联合凉州起兵,该如何是好。”
“丞相的二公子齐酌成驻守豫州,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丞相一声令下,叫次子来攻,城中兵马又被大都督尽数调走,我等如何抵挡?岂非坐以待毙?”
“明公,不若我等借此机会,投降丞相,归顺朝廷。从今以后,江南六郡易帜,皆举齐家的大纛,用以避祸矣!”
骑都尉连忙压了压手,劝道:
“明公不可,世人皆称丞相多疑,先前与凉州联姻,已惹他忌惮。此刻若无投名状,便打草惊蛇,恐齐酌成攻其不备,使江南各州郡沦陷。”
“在下有一计,既然是大都督欺君罔上,不顾明公和百姓陷于水火之中。不如明公先发制人,将柴家留在扬州的家眷,满门抄斩。连夜将首级送往丞相面前,以表求和之意。”
“原本大都督出兵,也非明公授意。那么他是死是活,也与明公无关。明公不怪他,便已是仁义之君。”
“而给丞相献上柴家首级,一来可与他撇清关系,二来也能凭此归顺。”
柴昭辅握着案上香炉一角,一时间忘记了烫手,只想起那日月下,他同柴昭辅的商议:
他早想归降,毕竟不管是自立门户、还是挂丞相大纛,他都是吴郡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