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娥不过是为了相府安宁,吓唬吓唬她罢了。
老四纵然脾气不好,倘若为个妾氏,真杀了正妻,势必会落人口舌。
若成霸业,需得名正言顺,方顺应天命。
否则有此历史污点,会被世人耻笑,不得民心,也会被朝堂之中的士大夫所不耻。
最关键的是,丞相也不会容他。
只这些,姜娥便未跟她说了。
仅卖了个人情给她:“你且放心回去,以后勿生事端,我可保你无虞。”
“劝得老四收心,好好跟你过日子。”
仇甜神情恍惚的回去,一连几日精神不济、食欲不振。
想修书一封,叫人送回娘家搬救兵。
又恐夫君迁怒于娘家,便是强忍着,鼓起勇气独自承担。
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许多。
不知是所嫁非人,还是婚姻向来只磋磨女人。
从前的恩爱幻想皆成泡影,举案齐眉原来只是讽刺。
从起初惊恐于夫君回府,找自己秋后算账,却迟迟未等到他回来的消息。
后来每日在惶恐中煎熬,从起初的慑于面对,但现在只希望凌迟快点到来,早死早超生。
在一日复一日的消耗中,被时间抹平了一切。
一颗若在油锅里翻煎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
是呀,夫君怎会因一通房,责罚自己。
明明丞相夫人姜氏,也是常常敲打妾氏、责罚儿媳的。
丞相既有容人之量,儿子随了父亲,夫君又怎会没有。
初冬的洛阳,下了一场雪。
暮雪纷纷,从白昼一直下到黄昏。
仇甜在屋中支起了火盆,正欲跟下人一并去花园中赏梅休憩。
就听见外面有人来禀告:“四公子回府。”
赤色斗篷来不及穿戴,已瞧见夫君着常服进到内室。
即便未着盔甲,依旧难掩眉宇间煞气。
那日新婚之夜,她与他仅有一面之缘,入府几日,还一直未曾细细端详梦中情郎的眉眼。
才弯了腰象征性的行礼,开口主动问候:“夫君。”
“今日这雪下的缠绵,妾身正欲去花园赏梅,夫君可愿同往?”
她自持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吟诵两句咏梅咏雪的诗,也是信手拈来。
这是高门之家,以诗书礼仪熏陶出来的娇小姐——必备技能。
却不想,枕边人并无此闲情逸致。
甚至语气,比隆冬时节的冰霜还要严苛三分。
“跪下。”
仇甜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在他强大气场的威压下,委委屈屈的弯着腰肢,跪了下来。
“妾身有错。”
不待她继续反思、忏悔、认错,齐酌风实不愿多看她一眼,已先行驱逐:
“跪到外面去。”
仇甜咬着下唇,几欲滴血。
颤巍巍起身,由雁来搀扶着,跪到屋外檐下。
她不懂,夫君何以心狠至此。
齐酌风在她身影消失的半刻钟后,从屋内跟了出来。
算她乖觉,未躲懒跪在背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