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缺席四公子婚宴的,除了病怏怏的五公子齐酌江,便是入府已有段时日,养在院中的董氏。
青枝剪了些窗花,想着提前粘上,如果等不到过年的话。
小愚在旁边看着小姐虽不言语什么,但滴米未进,实在不像没事的人。
哪怕她哭一场,发泄一下,也会比自己这样强忍着强。
“小姐,您真的就能这样无动于衷的看着吗?”
“我并没有无动于衷。”青枝精神恍惚的剪着窗花,企图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下,虽只是徒劳。
“小姐,婢子这两天见小姐形容憔悴,也想了许多。”小愚在旁安慰道:
“小姐所言,不无道理。”
“许是四公子真有难言之隐,我们是他房里的人,不能为他做什么,总不能再让他为难。”
青枝的嘴角牵起虚浮的笑意,也许吧。
只她这些用来哄他的话,终究骗不过自己。
“小愚。”
她在暗影处,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随后仿若自言自语道:
“你知道么?”
“若今日我与他两人处境互换,齐家战败,他成了阶下囚,沦为奴隶。而我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量的侯府嫡小姐,看着我父进洛阳,辅佐天子。”
“我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他。”
“哪怕我父亲反对也好,天下人嗤笑也罢。不管他是天子还是囚犯,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做他的妻。我不在乎他是何样的身份,因我爱慕的是他这个人。”
青枝明明语气淡漠,小愚却一阵揪心般的疼。
僭越的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小姐,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我想四公子未必不想娶您为妻,只他是个男人,哪怕有了正妻,也可让你做妾。”
“而您则不同,小姐一介女流,若与他处境对调,不做他的妻,便永远与他擦肩而过。因为你不可能有一夫婿,又让他做你的外室。”
小愚从前未想过这些,如今才觉出世道对女人不公来。
凭什么男人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女人就得三从四德的守贞。
到底是女人给女人套上的枷锁,还是世代对女人的束缚?
“齐人之福?”青枝细细咀嚼着小愚的话,蓦地便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美事。
鱼和熊掌,让他兼得。
自入洛阳来,便受得委屈,她终是不想再咽了。
“也许吧。”
“说到底,他没那么喜欢我,因为不曾为我据理力争。”
“否则只要他想娶,他会有千万种办法,但他单单选择了捷径。”
“或许,一点也不喜欢。”
“若不是拖着我这个罪臣之女,也不必耽误他的世子之争。”
而她,似乎也没那么喜欢他了。
因为连这点委屈也不愿受,不肯为他折下高傲的头颅,还谈什么喜欢。
“小姐……”小愚还想再劝些什么,已经被她径直打断了: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底没坚持留在这里,惹小姐心烦。
退出门去,遣散了众人,静静候在庭中。
青枝看着烛火倒映在窗子,明明灭灭,窗上映出酌哥哥身着吉服的倒影。
她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拿不起,放不下。
既不能潇洒的转身离去,想到此生与君再无交集,便觉得心痛难忍。
又无法因着留恋,和畏惧分离的蚀骨之痛,而咽下这许多委屈和愁怨。
倏尔回眸,发现镜中的男人,一身赤色吉服,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
她坐在拔步**,骤然转身,便见男人大跨步的走过来,跪在她面前。
“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