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冷暖自知。陆酒鸢心知这府里其他人待她是什么态度,可眼前的周姨娘是万不能被她连累的。
她强颜欢笑道:“您别担心,能去做个王妃,说起来也算是一种……福气吧。”
什么福气!周姨娘满面愁容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又想起那朔王在民间的各种传言,心里只有忧愁。
听说那朔王杀人成性,身上煞气极重,或许是被煞气反噬,现在又病入膏肓,性子比从前更加阴郁。
哪个姑娘家敢嫁给他?
“姨娘,您歇着吧,我去找叔母谈些事。”陆酒鸢把她扶回**。
“你要找大夫人说什么事?”周姨娘一听不由更担心了。
陆酒鸢一顿,“我去要回……应当属于我的东西。”
陆府正院。
“什么?那丫头来要她爹娘留下的东西?”大夫人厉声质问身边的段嬷嬷,“都答应给她出嫁妆了,怎么还来讨债!”
段嬷嬷连连点头:“就是。她不日就要嫁进朔王府,到时只怕也是成了个死人。老爷和夫人收留了她这么多年,她爹娘留下那些东西本应就是该给夫人您的……”
陆大夫人思虑了半晌,还是出去见了自己这位侄女。
“叔母。”少女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鸢儿过来,只是想讨要两样东西。”
“哦?”大夫人眉头一皱,“哪两样东西?”
“我爹曾常戴在手上的一枚扳指,和我娘的一只翡翠玉镯,叔母应当是有印象的。”陆酒鸢回答道。
还以为她要多少东西,原来只是这些。
大夫人稍作惊讶,但还是觉得有些不情愿,她早已把那些东西当做自己的囊中物,怎么可能愿意就这么给出去。
虽然那扳指和翡翠玉镯和其他的宅子、田产比起来确实不算什么,但依然还算得上是值钱的。
“你说的这两样都是小物件,也不知收在了何处,一时半会要找出来恐不易。但既然你开口要了,自然是得给你的。”
“谢叔母。”陆酒鸢再度行了一礼,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劳烦叔母帮侄女找上一找,物件虽然小,却是亡父亡母留给鸢儿的念想。鸢儿不孝,只愿时时刻刻留在身边,以念父母养育之恩。”
“想来,叔母也会成全鸢儿的孝心吧?”
大夫人和她身边的段嬷嬷皆是一愣:她们见惯了陆酒鸢低眉顺目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态度如此强硬的时候!
这番话夹枪带棒,竟是拿孝道来裹挟。
好……好得很!
大夫人眼睛一眯,有些不耐烦:“方才说了,之后自然会找出来给你,为何非得这会儿要?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会私藏了不成?”
大夫人语气里带了质问,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引得门口的一些下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陆酒鸢看着她的表情,心知自己这位叔母,是压根就没打算把东西给她。
“叔母说笑了。府中事务繁重,鸢儿只是心疼叔母。出阁在即,鸢儿还想拿着遗物在朔王府供奉,不如我帮着叔母一块找吧?”
少女声线柔和,但说出的话,却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力量,震得大夫人心中颤了又颤。
宫中旨意已下,拿捏了数年的侄女成了未来的朔王妃,这个身份就像一座山,足以压倒她这个陆府女主人。
而且陆酒鸢这明显是告诉她,不拿到东西,她就不起来。
大夫人低哼一声,“你这说的什么话?叔母还能是那样的人不成?段嬷嬷,这就去把东西找来,给三小姐,不对……给准王妃。”
待段嬷嬷把东西拿来,陆酒鸢接过后,这才起身道谢。
大夫人神情莫测地看着她,暗暗咬牙。心道你这丫头,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
“太过分了!”回陆酒鸢自己的院子后,丫鬟玉竹愤愤不平:“小姐您爹娘的东西,大夫人竟一分也不想吐出来!我看您出嫁时,她恐怕也不会给您添多少体面的嫁妆吧!”
跟在陆酒鸢身边好几年,玉竹自然是清楚她家小姐在这府里的待遇——陆大夫人对自家人是极好的,但对小姐,可真是说不上好!
还有这府里的那些少爷小姐们,也大多不亲近跟待见陆酒鸢,把她当外人。
陆酒鸢看着手中父母遗物,道:“多少嫁妆,我并不在乎。”
“二少爷明日就回来了,不然小姐您和二少爷商量商量,该怎么办。”玉竹给陆酒鸢出主意。
“堂哥学业繁重,又要准备科考,不能让他替我烦心这些事。”陆酒鸢摇摇头。
想到自己即将嫁的人,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起那位未来夫君的模样。
应该是一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中年男人吧?年纪听说也是不小了的。
关于这位朔王的传言,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和方才府里下人们讨论的,大差不差。
而且,对方的辈分说起来,还是她心上人的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