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吹落一地金桂。
陆酒鸢正抬手勾着桂枝采摘,一道焦急的声音闯入她耳中。
“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您的婚事被定给朔王府了!!”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陆酒鸢的心底。
她惊愕地张大双眼,挎在小臂上的篮子“咚”地一声落了地。
里头原本准备用来做糕点的花瓣洒了满地,瞬间染上尘土。
“为什么是朔王府?”陆酒鸢按捺住心头震颤,“与我有婚约的,不是榆王世子么?”
她打算去找自己的叔父叔母问个清楚。
这时,叔母陆大夫人身边的段嬷嬷出现在了院子外头,说是老爷和夫人请小姐过去前厅,有话要同她说。
尽管心乱如麻,陆酒鸢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应了一声,往院外走去。
“鸢丫头,怎么了,方才好像听到玉竹那丫头在叫嚷什么……出什么事了?”身后屋子里传来女声,听起来有些柔弱。
她立刻回道:“姨娘,没有什么事,您好好歇着,鸢儿去去就回。”
这院子是周姨娘的,不大,院子里种着棵桂花树,每年她都会在这里摘花瓣,给周姨娘做些桂花糕吃。
这位周姨娘是她叔父的妾室,住在偏院,没有子嗣,但负责抚养一养子。
从陆酒鸢来到陆府起,待她最好的就是周姨娘了。或许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子嗣,周姨娘待她如亲生女儿差不多。
可今年这桂花糕……似乎是做不大成了。
她闭了闭眼,整理了下裙角,重新跟上不远处的嬷嬷。
到了前厅,就见她的叔父,当今的户部侍郎陆令呈,以及她的叔母陆大夫人两人正坐在堂前,神色微妙地看着她。
“鸢儿啊。”陆大夫人直截了当道:“方才宫里刚来了旨意,将你赐婚给朔王做他的正妃,聘礼都抬过来了。喏,就是外头那两箱子绫罗绸缎。”
方才过来时,确实看到了两个系着红绸的大木箱。但陆酒鸢此时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关心为何堂堂王府的聘礼,只是两箱子绫罗绸缎。
她刚一张嘴,便又被大夫人打断了。
“叔母知道,你难以接受这个消息,但你要明白……那可是朔王。”
陆大夫人捏着帕子抚了抚胸口,“说起这位,我这心里都有些瘆得慌。你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六岁就没了爹娘,现在又被指婚给……哎!”
大夫人连连哀叹,转头看了眼陆老爷。
陆老爷接着话茬道:“……鸢儿,这是宫中旨意,叔父也无能为力,榆王世子自然是良配,可你娘当初和世子他娘只不过口头上结个娃娃亲,如今榆王那边不愿让你进府,我们也着实没有办法。”
“不愿让我进府?”陆酒鸢微微一愣。
陆老爷状似为难:“是,你已及笄一年,前些日子我与榆王提过此事,本来是打算让你如愿嫁入榆王府,但没想到……榆王并无此意。”
陆酒鸢听着这番话,感觉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原来,是这样的么?
“那叔父,宫里让我嫁给朔王,又是为什么?”她强忍颤抖,五指紧攥,指甲掐入掌心肉中,带来阵阵刺痛感。
屋外躲懒的下人,正凑在一块嚼舌根。
“这可不得了!那朔王是什么人恐怕无人不知吧!”
“是呀,传言他为人极为心狠手辣,又喜怒无常,长着一副叫人看了就吓破胆的样子,杀人如同咱们切菜一般平常……”
“嫁给那样的人,恐怕是竖着进去,没多久就得横着出来了吧!”
陆令呈见她神情低落,再度劝道:“宫里的意思是,朔王近来身体出了些问题,让你嫁过去冲个喜。”
大夫人:“这事情已成定局,鸢儿啊,有件事叔母便不得不说,就是关于你的嫁妆……”
她咳了声,面色一肃,眼神霎时就变得精明起来:“你也知道的,你爹当年做官真是再廉洁不过,家里头也没多少家产,留给你的也是屈指可数。这些年为了将你养大,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见少女垂着眼没有接话,她紧跟着道:“不过你要嫁入朔王府,你叔父自会给你出些嫁妆,可能不多,还望你能理解。”
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出落得楚楚动人、姿容惊艳的少女,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
果然这丫头和她那个娘一样,生了一副天生就会勾引男人的皮囊。
陆酒鸢仍然沉浸在这噩耗之中,闻言抿了抿朱唇,没有做声。
当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周姨娘的院子里,周姨娘也从府中下人那儿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鸢丫头,你要嫁的人应当是榆王世子才对啊!”
陆酒鸢苦笑着摇了摇头,“姨娘,以后切莫说这件事了。”
周姨娘:“不应如此的……你们不是时常通书信吗?不是也已经互表心意了么?”
陆酒鸢一张小脸苍白没有血色,眼神晦暗:“姨娘,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她说不愿嫁给朔王,那就是抗旨。
而抗旨,不光是她一人要被问罪,连带着这陆府里的人,也一并要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