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将手探入裙下，触到温热的湿意，再慢慢的，慢慢的伸出，指尖一片淋漓暗黑的红。
并不多，然而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有沉锐的痛狠狠袭来，那一刻，林清挽疼得连呼吸都不能。
“林夫人！”耳边传来子衿惊痛的声音。
林清挽迟缓的抬眸，却发现并看不清她的脸，只是觉得冷，那样冷，似乎连心也跟着麻木。
她勉强的开口，却控制不住的打着颤，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费力开口道：“子衿，快去请大夫，一定要快……”
子衿怔了怔，随即猛然起身，跌跌撞撞的朝房门外冲了出去。
林清挽慢慢的闭上眼，伸出双手，一点一点覆上自己的小腹，就像是护着她毕生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可是，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能不能护得住他。
林清挽忽然间想起了那一日在毓顺殿内，孟太医的欲言又止。
泪水缓缓的沿着面颊流了下来，记忆中，她甚少哭泣，离风总是赞她心性洒脱坚韧，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那只是因为，从未有一种痛，可以像如今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母亲不知道你的到来，我竟然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是我太自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以为那些的反常，不过是因为旅途劳累和最近的心绪郁结所至，从未深想，那样的不小心，所以如今，犯下了这样不可饶恕的大错。
可是，可是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的孩子，不要离开我。
你会是母亲最心爱的宝贝，我会用我全部的心力来爱你，我再不会放任旁人伤害你一丝一毫，再也不会。
所以，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恍惚中，林清挽听到门外有急急的脚步声大步而来，身体下意识的紧绷起来，双手也更加紧密的护住小腹。
子衿出去请大夫没多久，绝不可能那么快回来的。
屏风外有隐绰的人影越来越近，疾步而来，饶过屏风，来到了她面前。
林清挽看着他眉眼间的焦灼紧张，方才紧绷的身体此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软软的向后倒去。
他慌忙上前扶住林清挽，将她小心的抱入怀中，声音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和一丝她无力去分辨的暗沉情绪响在她的耳际：“樊逾越很快就到，我不会让你有事。”
林清挽靠在慕容衍温热坚毅的怀里，心绪复杂难言。
真的，不是一点也不怨的。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小腹间忽然又是一阵疼痛袭来，林清挽的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了下，手指也紧紧绞住了衣裙。
他的声音里同样带着紧绷与焦灼，双臂紧紧的拥着林清挽：“挽儿，你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林清挽的心底突然就有尖锐的疼痛不受控制的蔓延，费力的转头，她看着他的眼，唇边勾起一个凄伤而冰凉的弧度：“王爷，你能不能保证，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也一样不会有事？”
他的眼中骤见惊痛，手上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紧紧钳住林清挽的肩，问：“你说什么？”
她深深的吸气，一下，两下，可是还是没有用，用力的闭上眼，却关不住泪水潸然滑落：“臣妾大概是又有了孩子，可是，臣妾不知道能不能留住他！”
再也无力多说什么，也强撑不住，林清挽闭上眼，任由他沉默的一点一点拥紧她，谁都没有再说话，可是她能感觉到，他拥抱中所传递的那些压抑得太深的情绪，那些和她一样，还来不及喜悦便骤降的疼痛，肆意蔓延。
林清挽想她真的是累了，昏昏沉沉的闭着眼，周围似是有脚步声渐渐近了，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理会，只是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护住自己的小腹，然后便放任柔软的黑暗，一点一点，将她温存环抱。
林清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有断断续续的声响传入耳中——
“……体内也有‘千日醉兰’……内贼……那么久……还没查出……”
“……宋德京无能……恕罪……”
微微动了动身子，掀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是靠在慕容衍怀中，他见林清挽醒来，眉眼一柔，开口让屏风外的宋德京退下，然后带着隐约的怜惜与喜悦，握着她的手，一同覆上她依旧平坦的小腹：“我们的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大了。”
林清挽心中一直沉甸甸压着千钧巨石，在那一刻，终于放下。
“王爷，臣妾……”
林清挽的话没有说完，就像是心底的那丝温宁喜悦尚未扩散开来便已戛然而止一样。
门外，是红茵声嘶力竭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要见王爷……王爷……王爷……我家小姐突然晕过去了……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王爷……你快去看看呀……唔……唔唔……”
他搂着她的手，微微一顿。
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有晦暗光影一闪而逝，然而待她细看，却只见他极缓的闭上眼，俊美无铸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可以解读的情绪，那样平静。
林清挽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松开拥着自己的手，再抱自己平躺到榻间，俯身拉过被衾。
他暗邃幽深的眼在林清挽面上定定停了几秒，似是含了一丝悯柔之意，却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毅然绝然的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声音里含着鲜有而外现的冷怒：“还不快放开她……若儿身子不好，我不是吩咐过你一定要好好照料她，怎么会晕过去的？宣了太医没有……”
林清挽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双手慢慢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垂眸，极淡极淡的微笑轻言：“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还有我，母亲会保护你，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