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挽断然开口打断了她：“你不要听人瞎说，除了红茵以外，韶仪馆侍奉的人可都是敛王府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夫人，那是我亲眼见到的，哪会有假呀！”子衿急道，“雾吟当时就气得脸色发白，那个小丫鬟像是新入敛王府的，经不住韶仪馆那位的几句好话才干下的糊涂事——夫人，我可没胡说，你不信就去问雾吟！”

林清挽轻轻的叹了口气，手指也无意识的把玩着桌上的红木匣子，虽然她对香料并不在行，但也知道催情媚香用了是会对身体有损伤的。

子衿还在自顾自说着：“最可气的是后来有一次我路过韶仪馆的时候，又见那红茵捧着个盒子，我倒是不知道盒子里面装着什么，但那盒子却是跟先前那个小丫头拿的是一样的，我猜，她还在用那害人的东西！”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林清挽沉声问她。

她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都过了好长时间了，夫人最近本来胃口就不好，我害怕夫人听了以后更生气伤心，所以才没说的……”

“你后来撞见红茵捧着盒子的事情有没有跟谁提过？”

她点点头：“我当时就去找雾吟了，可是她的态度变得好奇怪，说是之前弄错了什么的，我一直很纳闷，怎么会弄错呢？那时她明明很生气的，怎么后来就像默许了一样，难不成她也被那林绾若收买了？我们要不要去告诉王爷呀……”

她说话的时候，林清挽心底的凉意，一直不受控制的丝丝散开。

子衿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雾吟清楚，慕容衍如何会不晓。

默许的不是雾吟，而是慕容衍。

既然明了，却刻意压下，无非是想要包庇保护林绾若不受人非议，亦或是，这原就是他们的，闺房之乐。

子衿犹在自言自语的猜测着，林清挽打断她，静静开口问道：“子衿，你会不会背弃我？”

“夫人怎么问这样的话？子衿就算死了也是不会背弃夫人一分一毫的！”她吓了一跳，急道。

林清挽安抚性的握了握她的手，轻轻一叹：“你别急，我这样问只是想要告诉你，雾吟对慕容衍就像你对我一样，她和紫苑自小跟在他身边，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都依旧忠心不离分毫，现在就更加不会背弃他。”

“那为什么雾吟会这样？”子衿迷惑的问道，“难道之前真的弄错了，那并不是什么媚香……”

林清挽闭了闭眼，唇边带出一个微凉的弧度：“有没有弄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即便这件事是真的，那也是，王爷自己愿意。”

即便子衿没有提起“催情媚香”的事情，林清挽也并没有打算真正去用林绾若送来的这“舒和安息香”。

纵然这香是上好的香，而林清挽也相信以林绾若的心计，她必不至于笨到亲自将下过毒的香拿来送自己，甚至于，她所说的，她沿用这“舒和安息香”直到如今的话自己也相信，只是，林清挽心底却一直没有办法抹去，对她的介意与戒备。

所以，这香林清挽虽然是收下了，也阻止了子衿想要扔出去的冲动，却也一直压在香料奁的最底层，从未动过。

一面想着，一面心不在焉的随手拨筝，却见子衿端着一个紫砂杯小心翼翼的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夫人，你这段时间胃口不好，身体也越发拖得虚了，子衿记得你的月事又有好长时间没来了，这是我刚煮好的人参养荣茶，你快趁热喝了吧，小厨房那边我已经吩咐他们熬着淮山药薏米粥了。”

林清挽接过她手中的紫砂杯，笑了一笑。

当年坠崖后，她的身子大受损伤，虽是侥幸拣回了一条命，然而却也落下了气血亏虚的病根，虽经离尘多方调理，却到底积弱过深，没有办法彻底根除。

后来回到将军府，影和魄亦是想方设法打点她的饮食，除了按着离尘给的方子每日备好人参养荣茶之外，像是参归鲳鱼汤，淮山药薏米粥，芪枣羊肉羹这一类的补品，也一直是变着法子的端到她面前。

日子久了，就连子衿似乎都成了半个大夫，不需人提点，便将她的饮食打理得面面周全。

慢慢将手中的参茶喝完，恰好弹得也有些乏了，便起身带着子衿往寝殿走去，想要小睡一会。

一路上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不一会便到了。

子衿推开门，一阵绵延幽馥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香，我怎么从来没闻过？”子衿一面往香炉那走，一面问收拾房间的小丫头。

“这是放在香料奁最她的话没说完，子衿已经脸色一沉，劈手就将案上的香炉掀到了地上：“我早就交代过你们的，谁让你们用这匣子里的香了？”

那小丫头才入敛王府没多久，吓得簌簌发抖，颤声哭道：“是，是往日用的旃檀香恰好完了，我，我闻着这匣子里的香很好闻，所以才……”

“好了，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林清挽上前用绢子替她擦了擦泪，又转向子衿微微一笑，“不就是点了点香吗，至于气成这样？”

子衿原本也不是对着那小丫头生气，见她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慌忙又是道歉又是安抚的，直到那小丫头抹着眼泪下去了，她转身看向地上的残香，面上又现出一些忿恨的神情，也不说话，一个人闷头收拾了起来。

林清挽知道她对林绾若的成见已经根深蒂固，其实就连自己亦如此，又如何能强求她太多。

轻轻一叹，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转入屏风内榻间躺下。

林清挽睡得并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香的缘故。

“舒和安息香”的确是上好的香，即便灭了，子衿又通了好半天的风，却仍能闻得到幽幽香气，延绵不绝，林清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在作祟。

其实那香本是安神稳眠的，却因为送香的人，让林清挽的心理终究还是不舒服，不由得苦笑，再怎样的看得开，至少如今，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完全释然。

直到晚膳时分，子衿唤她起来的时候，林清挽其实都并没怎么睡着，明明已经是重新燃上了旃檀，可她总觉得“舒和安息香”的香气仍是若有若无。

没来由的感觉有些厌，头脑也有些昏沉，身子更是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起身才走了几步，便觉得下腹隐隐作痛，足下一时无力，几乎瘫坐在地上，幸亏子衿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林夫人，林夫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她急急的问。

林清挽本欲摇头安抚她，却突然感觉身下涌出一阵热流，而小腹间的酸坠疼痛似乎也越来越甚。

“扶我到**。”林清挽勉强开口。

她自是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扶林清挽半倚在榻间，满脸焦急的问着：“林夫人，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不要吓我啊！”

林清挽根本无力去理会她，心里因着某种猜想惊疑不定，也越来越害怕。

这并不是月事来时的疼痛，林清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