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来的那一天,我们打败了紫薇军,挫了他们的锐气,都两天没动静了呢。”
“哦,打了胜仗啊……”
水柔欢只是随口回应着,没想到这却引起了田俊山的话头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
“这场仗打的真是太过瘾了,那紫薇军本想突袭我们,没想到却吃了个败仗,他们的主帅现在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奇招,那个叫北辰的男人……”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水柔欢仿佛听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两个字。
田俊山见她刚才还那么没精神的样子,现在倒是立刻有了神采,难道这公主对战争是这么感兴趣?
“末将刚才说,紫薇军偷袭了我们。”
“不是这个。”水柔欢摇头,然后以一种焦急的目光看着田俊山。
这让田俊山也有些着急,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公主所期待的是什么,他只能试探性地说道:“他们吃了败仗,然后他们的主帅……”
“对,主帅!他们的主帅是谁?”
水柔欢用很急的语气问道,这时她的脸上闪出了各种神色,是欣喜,是担忧,也或许是一种哀伤。
“紫薇军的主帅叫北辰,也有人叫他血鹰。”
血鹰,这是水柔欢还未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别人曾那样惊恐地将这两个字传入她的耳朵。
这个她似乎已经遗忘的名字,现在被重新提起,那个人,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吗?
“血鹰啊……真的是他……”
“公主,你在说什么,难道你知道这个血鹰?”
水柔欢轻轻摇头,她知道这个人吗?
不,她所知道的不是血鹰,而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北辰。
“这个血鹰,最近可是厉害的很,连着灭了好几个王国,现在还自己建了一个国,名叫紫薇。”
说道此处,水柔欢站起身来,走到这营帐的门帘那里,撩起一小块帘子来。
她仰起头,望向了北方的天空。
北辰,你果然不负于你的名字,成了帝王。
如果那个时候,你就是一个帝王,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造化弄人,物是人非。
如今北辰已是一代君王,而水柔欢,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皮肤发黑的丑八怪。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感到的不是悲哀,而是一种喜悦。
就好像是迎来了期盼已久的东西。
是的,帝王之位,本是北辰应该得到的。
她为北辰而感到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悦。
“田将军。”水柔欢放下帘子,转身对坐在篝火旁的田俊山道,“可以为我找一张琴来吗?”
田俊山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为何。
“我不是这军营里的歌姬么,没有琴,怎么能装得像?”
“哦对,还是公主思虑周全,这是末将疏忽了,末将这就去找一张琴来。”
田俊山立刻站起身来,然后走到营帐门帘前,又回头道:“公主请放心待在此营帐中,末将吩咐了士兵把守,不会有人进来的。”
水柔欢满意地点头:“有劳将军了。”
田俊山做事一向是军人作风,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找琴,他出去后,就立刻找了一张琴来。
水柔欢将双手摆上琴弦,此刻她都不忍看自己的手了,有些肿胀又长着黑斑的手。
她有些恐惧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这却让细心的田俊山给看在眼里。
“公主,这琴不合你意?末将再去找一张来。”
“不,并不是。”
水柔欢低头,将自己的手紧紧地抱在怀里。
田俊山向她走来,看她如此,斗胆坐在了她的身旁,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水柔欢开始缩在七弦琴前,身体颤抖了起来。
最近似乎常常会发抖,她不知道这是中毒的症状,还是自己已经变得如此胆小,害怕面对这样的自己?
田俊山轻轻地将手臂饶过水柔欢的后背,放在她另一边的肩膀上,然而他的身体却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此刻,水柔欢在他的心里不再是那个他必须卑躬屈膝效忠的公主,而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受伤受惊的女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放在了水柔欢的肩膀上,让她感觉到了来自一个将军的力量。
这力量似乎很轻,让她一点都不觉得重。
这力量又似乎很重,压得她的身体已不能颤抖。
这时,水柔欢才重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放在琴上。
她想起来了,她为何要这张琴……为了北辰,为了庆贺他当上了君王……
她必须为他祝贺,为他弹奏一首曲子。
“田将军,,我想弹奏一首曲子。”
水柔欢说道,声音变得很柔,又很坚定。
田俊山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拿开了他放在水柔欢肩膀上的手。
他知道,这个强大的公主,此刻已经不需要他的安抚了,他再这样,便是越礼了。
水柔欢闭上了双眼,将双手放在七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