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听他语气有些不对,以为又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合他心意,以为自己是要穿帮,便保守地回道:“嗯?”
顾庭筠那些问题在心中兜兜转转了许久,根本无法说出口。强行去抚慰别人不曾言及的痛苦,无异于把别人的结痂的伤口血淋淋地再撕开一遍,这除了让别人再疼一次,又能有什么用呢?
顾庭筠佯装思考,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话锋一转问道:“你打算如何攻城?”
时越听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便知道自己这关算是混过去了,她着一顿真假话混着讲算是把顾庭筠糊弄过去了,他应该不会怪她隐瞒了。
时越闭了闭眼睛,觉得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终于能照到一线阳光了,哪怕那阳光会觉得不堪,会觉得可怕,但是那些原本打算深深埋在心底血淋淋的坑里的东西骤然被这么轻飘飘地用几句话说了出来,顿时觉得全身都松快了很多。
时越回过神来,说道:“瀚东城既然只能从正门吊桥进去,那我们也没必要大非周章。那日我查看过那大门构造。”
时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拽过一张白纸,画出了瀚东城门的大概样子,然后说道:“这门也没什么特别,就是那固定吊桥的锁链设计十分复杂。”
时越运作手中的毛笔,将那纠纠缠缠的链条画了出来,又把她对内里的齿轮构造猜测画了个大概,又在那锁链上用朱笔点了个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只要这里断裂,内里的齿轮就会运作,放下吊桥。”
那目光中闪烁的坚定让人难以怀疑,顾庭筠也不例外,再加上时越服软的态度端正,就算他不久前才怀疑过时越与北契可能暗中有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也十分色令志昏地直接下令整装,明日攻打瀚东城,收复失地。
黑色的工事塔在正午的阳光照得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但仍然像个黑色的幽冥站在那里,任由不同方向的太阳,将它伟岸的身影砸在地上,给地上的生灵一种死亡威慑,一排排的燕子在秋日渐凉的天气里一排一排地向南飞去,显得苍凉又悲壮。
时越和顾庭筠登上那座塔,举着镜筒,看着远处的瀚东城门,为这一仗做最后的准备。
时越认真地看了许久,才放下镜筒,迎着东方初升的太阳微微眯了眼睛,和顾庭筠说道:“他们在应该准备交班了,城墙上的弓弩也没有架起来,可以出动了。”
顾庭筠也放下镜筒,点点头,向身后的宗林点了点头。宗林立刻会意,便转头走了。时越整了整铠甲上镶嵌的明珠,红色的披风在身后被微风吹起一角,哪里像是个凡人将军,倒像是个天将,单看外表也够得上战神之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