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去紫禁门——你带上石镐,看准时机把汛河大堤砸了,保准叫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去就行了,你留下。”
青木伸展胳膊,将人拦了下来。
他不是大夫,也不知道医术,但光用眼睛看的,便知秦深病得越发重了。
“青木……”
“不行。”
这一次,他十分坚决。
秦深立在原地,竖耳倾听,仿佛已经能听见青山另一头儿战鼓擂动,战靴踩踏的声音。
鼻管一热,滑下两道热血,她下意识抬手抹去,再苍白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殷色。
触目之下,青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
他迈步上前,想要逼她回屋休息,岂料秦深没有恳求,也没有生气他的阻拦,只是淡淡看着手上的血色,扬起了笑意:
“青木,我快要死了。”
“胡说。”
他心头一紧,拧起了眉宇。
重重把门关上,青木知道这是秦深狡黠的伎俩,她要去前线,所以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影响他的决定。
“如果是真的呢?”
秦深垂下了手,气质寡淡,眸子清亮。
那种看破生死寿数的模样,是她这个年岁演不出来的。
“如果是真的,为何不放我离开?我想再见一见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女儿。这场决战,无论是谁赢了,我的结局已是注定了的,或许和他们一起享受胜利,赢回九州安澜,或是和他们一起死在乱蹄之下,至少也有片刻的温存。”
听到这话,青木知道,他没有立场和理由再留着她了。
“为什么——”
他还想问一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突然就这样了……
秦深也想问问苍天,为何留了这样的命途给她。
她穿越而来,不曾贪图荣华,不曾与人为恶,凭着自己谋划挣钱。可到了如今,也没有攒下万贯家财,连锁产业。她与卫槐君俩人,纠葛二十载,两心望如一,从未怀疑过这段感情的忠贞,可偏偏多难多磨,聚少离多,连结局也不得完满。
她只想要一份安宁的农家日子,可穷尽所有的力气,也没能达到。
罢了。
有人顺遂完美,有人悲歌命途,没有哪种命更好,或者更苦,不过都是一段尘世的经历而已。
如果这是她早定的命途,那么生而欣喜,死也从容。
不是认命,而是顺心。
……
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她坐上了青木的小船,在天亮时分就离开了。
越靠近紫禁城门,铅云坠的越低沉,黑压压的大军压境,把紫禁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门被硝烟和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守城汉军躲在城垛后头,只敢探出一个脑袋,架着手中的弓箭。
连月对峙,试探攻城。
紫禁门的城防越来越薄弱,就连滚木和礌石也已经见底,若这次建州人打定主意全力攻城,紫禁门是守不住的,
秦深的船停在了隐蔽处。
她勉强爬上大堤,眺望建州中军指挥台,丈量着河水冲过去的距离。
“这里。”
她在一处河堤上蹲了下来,沉声道:
“分流河道已经被拦起来了,这里水位马上会涨,从这块儿破堤,引水入战场!”
“现在?”
青木看着越来越急的河水,就在脚跟边儿湍急而过,心里惴惴难安。
“再等等!”
秦深不想误伤了无辜的百姓,如果他们能走得离紫禁门近一点,等下大水冲下去,也能快一点逃命入城。
她耐着性子,终于在晌午边儿,等到了荆禾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