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秦深这般说,毛氏还有什么说的。
她别过眸子,忍下了喉咙中的沙哑之音,点头道:
“我护着你,你要是吃不消了,一定说与我知道!”
“好。”
听秦深应下后,霍光下令:弃车马,重新整理行囊,绕山道小路步行。
*
绕着青山一路前行。
山岩边上,便是当年为了疏通汛河所分流出来的河道。
滩头村的田地都叫这条河冲毁了,为此她还小赚了一笔,成了村子里有名的地主婆。
只是当年分流,就是治标不治本的。
这两年过去,汛河依旧淤堵不堪,河床甚至于比两年前更加高了——为了漕粮顺利进京,汛河两边筑造的堤坝一直在累高,简直快成了一条地上悬河。
依靠着这条地上河,霍光背着秦深,脱去靴子,赤脚走在又湿又滑的泥地上。
毛氏跟在边上,替她举着油纸伞,尽量不让她淋着一点冷雨。
即便是这般,秦深依旧冷得发抖,她伏在霍光的背上,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得不四下探看,或者和霍光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在兰州的时候,见过好些撑筏子的艄公,你的脚与他们的差不多,像是练了许多年的水上功夫,十分稳当。”
霍光笑了笑,坦白道:
“小的家住江边,小时候就在船上讨生活。”
“哦——这些人听口音和你一样,都是你的老乡么?”
“是啊,那年发大水,咱们村子叫江水倒灌淹了大半,大家没了活路只好从军糊口,没啥本事,就进了厢兵营,跟着殷忠大哥押送药材和粮草。”
秦深恩了一声,便没有细问了下去。
风过河面,卷起堆堆水花拍打上岸,本就狭小绵长的小路此刻更加泥泞难行。
这下了好几日的大雨,汛河水位高涨,水位直逼近八月汛期的位置。
“咦——”
秦深听见霍光发出了疑怪的声音,不免问了嘴:
“怎么了?”
“你们看前头,似乎有好些马蹄印,还有不少马车的车辙印。”
秦深顺着他所指,抬眸看去,见不远处的地上果然有不少痕迹,且是新鲜留下不久的,否则就这样子的大雨再下,早就让雨水给冲刷走了。
“该不会是建州人吧!”
毛氏面有恐慌之色。
现在这个情形,遇到建州兵,跑也跑不掉!两条腿哪里快得过四条腿?
“别慌,我去看看。”
秦深从霍光的背上跳了下来,她冒雨往前走了两步,在纷乱的印记下蹲下身来。
很奇怪!
有来的,也有往的。
两指入地,她丈量着铁蹄踩踏后泥陷的深度。
她发现靠近河岸边的路铁蹄印更深一些,应该是负重奔驰的原因!
而且车辙印她非常熟悉,不是马车也不是战车,只是厢兵队里最常见的平板推车,常常用来运送礌石木桩。
有人运了东西过来,然后又空车回去了?
那个方向来的,显然,不可能是建州兵马……但如果不是建州人,那么就只有是汉军了,卫槐君的主意?!
想通了这一关节,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为了验证它,她顾不上毛嫂子撑过来的伞,咬牙三步并作两步,找到一处势稍高的岸堤坡爬了上去,垫着脚尖往四周张望。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