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畿境内这几日,连续下了半月的大雨。
本来早该到京城的,就是因为这淅沥不止的雨水,让马车队伍走走停停,耽搁好几日。
咯噔。
秦深的马车再一次陷入泥潭中,整个车身歪斜着,摇摇欲坠。
毛氏撑开一把油纸伞,将秦深扶下了马车,让随行的护卫去把马车推出泥地。
天阴沉的恐怖,瓢泼大雨倾斜而下,豆大的雨滴砸落在伞布上,让人说话不得不提高声量,才能让彼此都听见。
“这鬼天气,往年这个时候从没下过这么久、这么大的雨!”
毛氏担忧秦深的身子,怕她淋雨得病,几乎把全部的伞都顶在她的头上,自己半身肩膀在外头,衣服也湿了大半。
秦深冷得发颤,唇泛着青紫色。
若不勉强扶着毛嫂子的胳膊,她根本站不住多久。
举目四顾,透过细密的雨帘子,她总算认得了这里——再往东边走十几里路,就快到滩头村桃林了,到了那里,离入城的紫禁门也没有多少路。
听说荆禾的建州大军一直驻扎在紫禁城门外,用重兵将皇城尽数围了起来。
皇城里只有一些巡防营和禁卫军,只能勉强守城,并没有办法出城迎战。
当然,荆禾没能攻克铜墙铁壁的紫禁皇城,否则也不必挖空心思,放谣言,离间人心,要活活困死城里头的卫槐君了。
两相对峙,一晃眼,快半年光景。
但秦深觉得,这样的对峙持续不了多久,一场决战总要到来的。
一个远道而来,粮草告罄,军心不稳;一个围困在城中,人心异变,也是危机重重。
虽不知决战会在什么时候,但两方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秦深裹着身上的氅衣,心思流转:无论卫槐君有何打算,她都要想办法混进城中。
卫槐君现在没办法搞定荆禾,无非他身上还有两个弱点,首当其中的是谣言祸害,还有一个,就是他手中能供驱使的兵马不多。
前者,她已想了法子应对,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一路走来,茶寮驿站、旅人百姓,都对这一出故事津津乐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明白了来龙去脉,自然会体谅故事中每个人的苦衷,也能体会卫槐君的不易和牺牲。
后者,她也有办法相助。
千年神药能让士卒以一敌百,那经过她改良后的药效,不求这般夸张,但一个打三个总不成问题吧?
重启阴兵作战,听起来荒唐,却是她能想到唯一的法子了。
念至此,她眸光闪烁,攥着氅衣的指骨愈加苍白。
……
“一、二!嘿哟!”
扈从们齐齐发力,终于把马车推了出来。
雨还在继续下,且半点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霍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马车边走了过来,对着秦深和毛氏说道:
“建州大军驻扎在前面,咱们没办法再过去,只能从大青山后的山道绕过去!但下了那么多天的雨,地上全是水汪子、烂泥地,恐怕咱们要弃马步行了!”
“这怎么成?”
毛氏扶着秦深,心知她站一会儿都够呛,怎么可能在雨天徒步走山路?
“嫂子,我没事的。”
秦深一门心思想要进城。
只要避过了建州斥候的耳目,绕到滩头村桃林,那里有地道通往地下城,她可以顺利的进城去找卫槐君。
霍光也知道秦深的状况,正色道: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秦大夫若不介意,我一路背你过去!”
毛氏还想说什么,却被秦深反握住了手:
“不碍事,日日吃着药,你昨个还给我炖了一锅人参鸡汤,补得我都流鼻血了,哪有这么娇弱?况且到了京城,我就有最好的御医替我瞧病,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