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北行和蓉娘如何相劝,小南都一意孤行,他要搬离寒门会馆,去青山绿水间游历一番。
离会试还有大半年,他不愿在和庚子住在一个屋檐下。
可在秦深看来,他所谓的游历读书不过是逃避的借口罢了。
蓉娘替他打包好了细软东西,又用油纸包装了几个春饼进去,给小南路上吃。
她送他到会馆门口,另花钱雇了辆大鞍车——小南只说去码头坐船,具体要去哪里,他自己也不知晓。
北行气他行事做派,躲在房里不肯出来相送,只有蓉娘一个人送他上了马车。
对蓉娘,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跨上车辕儿,半撩着车帘子,他扬起了久违的笑意,淡然道:
“明年春我就回来,我还等着状元及第,让你做新科状元的大姐呢。”
他眉宇间重拾了自信。
佯装的也好,自欺欺人也罢,这多少让蓉娘安心了些,却也更加百味陈杂。
“出去一路当心,三十夜回来么?”
小南摇了摇头。
“那、那上元节一定要回来!”
“再说吧。”
他放下了车帘子,靠坐进了大鞍车,只隔着帘子对着蓉娘招了招手。
留在这里,他永远跃不过庚子去——
庚子是卫槐君的养子,他表面上说得再漂亮,终归还是会护着自己在乎的人。
只是又如何呢?
卫槐君不在乎的筹码,总会有人在乎的!
小南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已经皱巴巴的古籍撕页,上面所画的红刺花,妖冶又鬼魅。
大鞍车辘辘远去,不断往码头驶去。
没有掀帘子,他已经听见码头熙攘喧阗的声音透着车帘子传来。
倏然,马儿长嘶一声,车把式慌忙勒着马辔头,大声道:
“夫人,你没事吧?”
小南以为马车撞了人,刚要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见刀光闪过,杀气逼人!
一道滚烫的热血霎时溅在帘子上!
*
傍晚间,卫槐君迟迟未归府,只遣薛管家来农家院只会一声:说他有政务绊住了脚,晚上要迟一些回府,让秦深不必等他晚饭,自己吃就是了。
秦深心里挂着蓉娘,早早喂过胭脂后,让阿泠和乳娘照看她,自己抽空又去了一趟寒门会馆。
才至会馆门外,就见两个衙差持刀立靴,跟着站在了大门外。
她心中疑惑,不知怎么又招惹了官府的人,出声问道:
“两位差大哥是有什么事么?”
衙差见会馆大门紧闭,又见秦深有些脸熟儿,好像就是会馆众人,便正色道:
“你来得正好,晌午边,会馆是不是有人雇了辆大鞍车,送一个举人去码头渡口?”
秦深颦着眉,大概知道是蓉娘将小南送走的事,她径自点头:
“是有这一桩事——怎么了?”
衙差们彼此对视一眼,叹气道:
“那个车把式死在了,被一剑封喉丢在河水里,有人见到浮尸报了官,我们查到他接了会馆的活儿,所以来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