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安静,听他唱念!”
所有人很有默契的相继闭嘴,屏着呼吸,听着一声声唱念由远及近——
“戊戌科京兆府试桂榜第三十名,凛东县王秉王老爷中举……戊戌科京兆府试桂榜第二十三名李谦李考也中举……第十九名……第十七名……”
报信的衙差每唱出一个名字,茶楼就有一阵欢腾之声。
多少人激动得涕泗横流,跪地酬谢苍天厚土,祖宗保佑。
“我我!我是王秉,我是王秉!”
一名年过花甲的老秀才,耳朵都有些背了,还是旁边的人提醒,他才知道自己中了举。
桂榜三十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老泪横流,他实在太高兴以致于后来厥了过去,叫家里人七手八脚的抬出了茶楼。
第一个唱念的人跑了过去,第二个马上就到了。
他向茶馆挥着手,大声唱道:
“戊戌科童州试桂榜第八名,兰舟府嵇清嵇老爷中举……第七名,会稽乔荣乔老爷中举……第六名……”
秦深心中大大的诧异,寒门会馆的书生竟然都上榜了!
只有第二名和解元榜首位还没有唱出名来。
可东方询、小南和庚子三个人的名字都还没有,总有一个人名落孙山,不得中举。
东方询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小南道:
“若你运气好,你也不过第二名的名次,定是在我之下!”
“好,如若兄台提早知道了消息,那我便在此提前恭喜了。”
徐南表面不辨喜怒,嘴角却挂着一抹疏离的淡。
他三言两语就把东方询涉及内幕、泄题的隐晦摆在了台面上。
东方询脸色一变,哑然一阵后,气急败坏的反驳道:
“你休想污蔑我,第一场泄题是你揭发的,主考大人拟题重考,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我自是凭得真才实学,你莫不是输不起?”
秦深听不下去了,她替小南呛了回去:
“不知你哪儿来的消息,这就必定是你中得解元了?难不成是眼花将茶馆的投注榜看成了桂榜?”
说罢,秦深掏出自己的钱袋,将所有银锭、银锞都抖落出来,对着伙计一挥手:
“用我全部身家拿去投注,一定给我把东方询这个名字从榜首扯下来,我替他治一治眼睛!”
东方询不能再忍,简直要被气死过去。
他哆嗦着嘴唇,盘算着还击的措辞,可还未等他说出来,外头围观的人群突然爆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唱名一二名的衙差来啦!
奔过来的衙差高举着一卷素黄的宣纸——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桂榜。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唱,声如洪钟:
“戊戌科乡试第二名,徐南!戊戌科乡试头名解元,江州江岳言!”
这一句话远远被风吹来,如龙盘上云霄,震耳发聩,激动人心。
所有不齿东方询的考生,为庚子齐齐欢呼,那声浪盖住了艳羡、诋毁的声音,盖住了东方询奔溃失措的怒吼声。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东方询牢牢捏着扇骨,苍白羸弱的手腕青筋暴起,他猛地掀翻了面前的八仙桌案,茶碗、茶盖哗啦砸了个粉碎。
“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这不可能的!”
面对东方询的暴戾失控,秦深显得淡然的多。
她站起了起来,站在一地狼藉面前,对着东方询说道:
“桂榜你是等不到了,不过你可以等来一支缉捕令箭,一副枷拷,至于因由,你自己好生想想那道题目的句逗标点吧。”
听秦深这么说,东方询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转动眼珠,似乎在回忆自己得到的泄题和真正考试的题目,没错啊……
不,不对,句逗的位置不对,这题完全就变成两个意思了!
他被算计了!
等衙差领了钱有龙的命令,下令捉拿名单上参与科举舞弊买题的考生时,东方询已面色呆滞,瘫软在茶馆的一角。
他嘴里不住念叨着,显然心思素质太差。
经不住这天上地下的打击,白眼一翻,竟活生生的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