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间外寻了张空桌子坐下,伙计殷勤给添上了茶水。
秦深抬头,见楼梯口的青云榜上,东方询成了呼声最高的首位,小南屈居第二,而庚子的大名却从榜上掉了下去。
秦深无奈摇头道:
“这青云榜的排名也太草率了吧?”
“草率?我并不觉得。”
从雅间里悠悠飘出了这句话,引得大家扭头看了过去——
见东方询从雅间里走了出来,他的眸色中皆是放肆的轻狂。
“解元之争,江岳言已无望,无论是徐南还是我东方询,你们且看青云榜的投注,早没了他的大名,这是不争的事实。”
手里掂着一柄折扇,东方询一身簇新锦缎长衫,纺绸褂裤,白竹布的袜子,一双玄色贡缎双梁鞋。
见了众人,他拱扇作揖,客气道:
“听说寒门会馆的小妹姑娘,私配终身与个榜上无名之辈,小生甚感惋惜,一会儿桂榜唱名,怕是她悔则晚矣。”
不等庚子开口,秦深已经抢先道:
“你这话错了,什么叫无名之辈,他姓江名州,字岳言,兰州人氏,论品貌、论学识,你不及他万分之一。我信苍天有眼,学榜公允,解元花落谁家未可知,恐怕你是开心的太早了吧?”
庚子见秦深这般夸他,气愤之余,还添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东方询没想到,边上不起眼的秦深嘴皮子这般利索,丝毫没有给他一份颜面。
骨子里的自卑是任何锦绣都藏不住的。他气急败坏得一甩袖,点了点投注榜上的名字,恨声道:
“大势所趋,我才是众望所归——你姓谁名谁,可上了青云榜?没上凭什么这么与我说话?”
秦深竟对他的盲目自大生出几分同情来,拿捏着怜悯的口味:
“呵,投注榜上的名次就是大势所趋?没上榜的,就没资格与你说话?”
“是,谁又会拿真金白银开玩笑?”
“好,你既然这般说,我奉陪!”
秦深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甩到了伙计的手上,拔声道:
“我押注江岳言中解元头名,一百两!”
此言一出,小南神色有些古怪,庚子急晃晃的要去阻拦,却被秦深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你!”
东方询气得手指发抖。
他喜欢沽名钓誉,自作清高,别人下注捧他上榜,他表面不屑,可心里开心,哪知眼前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敢真金白银与他叫板,这叫他如何不气!
“好……好,一会儿放榜,一百两打了水漂,你便有的哭了!”
秦深笑笑道:“走着瞧呗~”
她势要为庚子和小妹出口恶气,就算庚子中不了解元,她的钱打了水漂,她也要恶心恶心这个东方询。
什么玩意嘛!
她有这番豪气,会馆众人没有不服气的,乔荣当即跟着拍出银子,也要买庚子的解元注。
茶馆又不少真心佩服庚子为人和学识的,皆为他落青云榜而愤愤不平。
大家看不惯东方询,纷纷掏出银子押注,瞬间将庚子的名次追回当青云榜上。
庚子有些急,倒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只是现在情势复杂,他从小是穷着长大的,不愿意为了脸面去砸银子。
秦深怎会不知他的想法,接过他手里的竹柄茶壶,给他添了碗茶,笑着道:
“心中没底那叫赌博,我对你极有信心,这个就叫合理投资,你看你现在的赔率,若我中了,便可以狠狠赚上一笔呢。”
“那要是亏了呢?”
秦深扫了一眼紧张的乔荣,拇指一勾,嘿嘿一笑:
“我有乔大爷陪我呢,输了的话便同他一并买醉去!”
“能不能盼点好!”
乔荣抱着脑袋苦了脸,随后挤到窗户边的人堆里去了,
东方询看秦深分外轻松,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化无端。
伸着脖子看向大街的尽头,他只等唱名的衙差带好消息过来。
“来了!来了!”
围在窗边的考生突然有人大声道,他眼睛最尖,老远处就看见报信儿衙差手里捏的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