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知道自己预感对了。
湖广的漕粮永远到不了京城,那么疯长的粮价又要如何收场?
一旦这个消息传回来,市场构建的信心崩塌,大家都拿粮票去兑换米粮,就瑞丰存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应付现在发行出去的粮票。
吃不饱饭,没有粮食,京城恐怕就要乱了!
京城一乱,朝局不稳,对于金陵南朝来说,就是一个极好反攻的机会。
可她转念一想:
显然这个消息廖梳杏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提前亏本收粮。
或者说,她不仅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其中的参与者!?
为了得到京城掌控权,她不惜勾结海寇,牺牲掉了几十万人过冬的口粮。
廖梳杏是个女人,心眼针尖小,她摆弄的无非是些女人伎俩,像这样子的狠布局,看来只有霭凌风才做得出来。
……
“这可如何是好?”
秦深喑哑开口。
就她身边这点银子,让她去运作市场,简直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看的。
秋闱在即,若粮食危机爆发,别说科举应试了,就是坐在金銮椅上的奶皇帝,都有可能地位不保。
廖梳杏真当是在玩火——卫槐君掌权当下,她为了夺权铤而走险,实在是阴毒险恶。
卫槐君音线沉沉:
“去南境,我确实要妥善部署,而粮食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秦深知道他南下收粮,京城人口众多,若单靠边上府县的粮食能过冬,又何须漕粮北上?所以他这次出远门,起码要走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而且,他还不能利用自己丞相之职,大张旗鼓的募粮。
这等于告诉了众人,漕船出事了,他们手中的粮票已经不值钱了!
在没有募集到足够的粮食之前,这会引起挤兑恐慌,提前让京城陷入大乱之中。
“我能跟你——”
“不能。”
秦深还没说出自己的话,已叫卫槐君拒绝了。
他抚上了她的脸颊:
“路途迢迢,一路奔波辛苦,我知你不在乎,你可想过胭脂才多大?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你如何放心的下?况且,我还有事嘱托你办。”
秦深半垂着眸子,心里有些难过。
在卫槐君的心里,她总是没什么用处,陪着他除了添乱,她好像从来帮不上什么忙。
卫槐君掌心用力,托起了她的脸颊,神色认真道:
“你不听听我嘱咐你什么?”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胭脂,乖乖等你回来。”
卫槐君失笑一声:
“你这么小瞧自己做甚么,我交托的事可不简单——粮价的事,朝廷已经没有办法出面了,我暂时压下了漕船出事的邸报,但最多三个月,在秋闱应试之后,邸报必定会下发,你要赶在这三月时间中,替我做三件事。”
秦深眸色豁然,扶着他的胳膊,急迫的开口追问:
“哪三件事?”
“第一,让瑞丰粮行停止出售粮票,第二,集资去周边府县收粮,越多越好;第三,开粥棚分派义粥,不让百姓因为高涨的粮价吃不上饭,稳定人心。”
秦深把他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还有么?”
“还有,安心等我回来。”
他金声玉振,清亮如磬。
看似笑意风轻云淡,眸中却是离别前满怀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