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馆完全落成,已是腊月隆冬,朔雪飘飘的时节了。
五更天,农家院还是漆黑的,可卫槐君上朝的轿子已停在丞相府外。
他一日不懒怠,洗漱更衣,动作轻缓,尽量不吵醒暖炕上还睡着的秦深。
秦深无意识侧身,搂向了身边之人——
空****的触觉,让她眉心一皱,迷糊的醒了过来。
屋中油灯未点,只有淡淡的晨光从窗牖隙中透进来,跳跃在她的眼皮上。
她鼻息一抒,睁开惺忪的眼儿,困声道:
“五更天啦?”
“是,你不必起,御门的茶房备了早饭,我去那里吃。”
冬日懒散,卫槐君为免她辛苦,就把自己的早饭安排在了御门的茶水房。
想起一事儿,他指了指外屋的桌案道:
“考箱拿来了,在桌上。”
秦深本还有些困意,想着等卫槐君走了再睡一个回笼觉,可乍一听考箱,人立刻就精神儿了。
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披上了袄衣趿下下炕:
“真的?内务府给我做出来了?”
真是不容易,赶制了三四个月,才叫她看见样品——倒不是内务府不尽心,其实已经做废了好几个模子,之前那些卫槐君都不满意,连他那关都过不了,别说拿来给秦深看了。
这么一拖几改,总算让她见到了成品。
随意穿着袄衣,套上了马头裙,她绕着山水屏风出去,打眼儿就瞧见了桌案上的考箱。
与其说是箱,不如说是个小木橱,样子和书篓差不多大小。
四四方方狭长的一只,作料讲究,木纹包浆,背面精工雕着鲤鱼跃龙门的图案。
完全是照着她画的图纸做出来的。
考箱正面四层,其中三层是大抽屉,中间一层两个小抽屉。
秦深按动绷簧,打开了最上头的那层,整一个抽屉便是一个大食盒。
盒子里是许多蜂巢似得格子——
装着素食面饼、各色酱料、配料罐,还有零食零嘴,另有干馍馍饼子和细白糕点,应有尽有,足足能吃上三日。
再拉开了p;“你竟准备的如此齐全?”
有些东西,是连秦深都没有考虑到的,卫槐君都帮她想到了。
“都是天子门生,若能心无旁骛专心应试,这考箱就是造福科举之物,我既然做了,多虑上一些也是应当。”
他话说得宽大,听起来与秦深毫无关系,可她心里明白:
这个傲娇嘴硬的男人,其实满心都是为她打算、为她着想的!
不戳破他,她心里乐滋滋的,眉眼带笑道:
“那咱家的考箱,有了你丞相做金字招牌,不愁生意不好呀!”
卫槐君轻弹了她的额头,叹道:
“不许牵扯我,你也不许出面。”
秦深吃痛捂住了头,撇了撇嘴,应声:
“好啦,知道了!”
他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一朝宰辅,天下英才尽入其觳,说是天子门生,可天子只是个奶娃娃,真正入门庭奉为师的只有他一人。
读书人一生仕途会有很多老师。
第一个是授业恩师,开蒙、开笔学做八股文章;第二个是应试主考官,批卷定名次;最后一位老师就是朝廷执宰,亲笔御点杏榜,也是最重要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