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蓉娘带着峦哥儿去睡了,阿泠也掩上了门,回屋歇觉。
夏夜虫鸣,月色袭来,风透过窗隙上的冷布,吹卷起旧竹帘子,凉意点点。
秦深哄睡了胭脂,将她放在炕边的小床里,随后点了一盏油灯,靠坐在炕沿儿做一些针线活儿。
虽熬着眼睛发酸,可她这个时候并不能安心睡去。
时不时抬眼看向窗外,唯有寂静无声的院子。
她在等院门吱呀开阖,在等卫槐君从西跨院回来。
灯芯越来越小,火光摇曳。
她只好放下针线笸箩,拔出发髻上的素银簪子,挑了挑油灯里的灯花儿。
噗呲一声,灯油溅在她的指尖上!
下意识收回了手指,灼热的疼痛感才一点点蔓了上来。
凑在唇下吮吸,她无奈一笑。
不管多明白事情的原委,他迟迟未归,她还是会心中不安,心神不宁。
愣愣出神,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身后有人拥住了她,才恍然醒神!
甚至还吓了一跳!
浓重的酒味从他身上传来,掩盖了他周身的沉水冷香。
“想什么呢?”
卫槐君低声在耳,她耳后肌肤泛着红,偏头躲开了几分:
“没想什么,正挑灯芯呢。”
她垂下目光,伸手捏上了他拥在腰际的小臂,笑盈盈道:
“搞定了?我倒想去西跨院见见,也不知你给她寻了怎么样的男人。”
“你该去看看的,才知道自己有多得幸。”
卫槐君松开了她,隔着两步远,看了看胭脂熟睡的模样,他并不靠近亲昵,怕身上的酒味熏着她,让她睡不安稳。
脱下外袍,顺手挂在了屏风上。
“躺下吧,我去洗一洗酒味就来了。”
他离开西跨院之后就匆匆赶来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上一件,就先来见秦深。
生怕自己多耽搁一分,她就多胡思乱想一分。
女人,不管男人交代的多好,该乱想的时候丝毫不含糊,也是十分身不由己。
秦深终于等到了他,困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打着哈欠,推着他去浴房:
“快去快去,我困得要命——”
“那为何等我?”
卫槐君忍不住还要逗一逗她。
“谁说我等你了!胭脂才睡下呢,好啦,你快去吧!”
“这就睡了?我还以为你想听听西跨院的事呢。”
他一扬眉,靠在门边眸中带笑。
秦深心事被他猜了个透,犹豫了很久,才抬头道:
“那你说,我听着。”
卫槐君朗声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
“我懒怠了,不愿意说,或许等我洗好了,你该想个法子让我精神一些?”
抛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过去后,他施施然离开了堂屋,往边上的浴房走去。
秦深银牙紧咬,恨不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白活了这么多年,她往日姑姑的威风架势,他全然当一个屁了。
文琅那时性子温润,多是她欺负他来得多,可人格合一后,他就是一匹只会欺压的她的狼了!
一跺脚,关上门进了屋子。
她老老实实把床铺好,在凉席上垫了块巾帕,然后轻挪着摇篮,离着炕床稍远一些。
若等下真要那什么,也不至于把女儿吵醒——
想到这里,她登时脸红起来,立刻收起了巾帕,心道:
一会儿叫他看见了,还不被他笑死了!
侧身躺在炕上,背着身子阖眼装睡,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屋子里头的响声。
卫槐君洗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