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升级为太后,为了区别北边的廖梳杏,她自上了徽号“宸”,表明了自己才是北辰之星,帝王生母的正统地位。
而汉室那个太后,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农门出身、鸠占鹊巢的贱人。
可建州朝人才凋敝、政令混乱。若不是江南富庶,凭着钱财续命,又靠长江天险拒敌,怕是早就被汉军灭了国了。
大殷、大汉分河对峙,两个皇帝都是差不多时日的奶娃娃,太后垂帘听政,全靠文武官员辅佐。
汉朝有丞相终南,大殷没有能臣,却有一个厉害的宦官——
他帮着宸太后出谋划策,倒也渐渐站稳了脚跟,凭着吞没商贾钱财,大肆招兵买马,休养生息,有了和汉军勉强一战的势力。
听说这个宦官是个瘸子,走路得用拐杖,宸太后疼爱他,还特意用金子给他做了扶把。
秦深大约知道他是谁——
因给卫槐君的茶水中下欢毒,而被他折断了双腿的荆禾。
……
马车颠簸,秦深脸色并不好。
霭宋隔着纱围子,收起了玩笑的话,凑近些问了句:
“你如何了?我让马车停停,你下来歇一歇?”
秦深摇头,轻道:
“不妨事的,我都这个月份了,就算是躺着也浑身不舒服——只不过有些疲惫,晚上早些歇就是了,咱们快到京城了吧?”
霭宋直起身子,向前方眺望而去,随后点头道:
“是啊,我快看见紫禁门了。”
秦深趴在窗沿儿向前看去——
官道两边是连绵崚嶒、苍翠青山,远方紫禁门巍峨的城墙轮廓,在傍晚的暮霭中泛着青色的黯光。
快到了。
阔别了大半年的时光,她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深以为温家在京城安置了宅院,却不想朱管家根本没有进城的打算,他在官道中途折了路,往边上的小道儿走了,向着青山后的村落走去。
这条路秦深更加熟悉,这是通往滩头村的路!
滩头村不复存在了,卫槐君当年种了桃林,为了香汤池子他特意还扩建了乡道小路,故而现在的这条路,青石板铺地,宽敞又平整。
她的心悬了起来,不明白为何要去桃林?
那里除了西林院子和香汤池子,已经没有别的人家了!
“到了,终于到了。”
朱管家感叹一声,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先去把温老爷扶了下来。
然后才来相请秦深下马车。
秦深钻出了马车,由婢女搀扶着,站在了西林院子的门外。
她心情复杂,眸光含水。
“为、为何来这里?”
朱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恭敬道:
“这是丞相当年议亲时留下的吩咐,除了给温家一千两聘礼,还有这处桃林里的宅院,说是成亲之前可以先住在这里,成亲后,随小姐喜欢,可以住进丞相府,也可以继续住在这里。”
朱管家言罢,小跑着去叩响了院门。
宅院是修葺过的,虽保留了农家院的模样儿,可更加精致、讲究,光是院门上的鎏金铜环——看起来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有人开了院子门,见这么浩浩****一群人,傻眼道:
“你们、你们找谁啊?”
开门的人是个婆子,头戴青布巾,颧骨高突着,眼珠子滴溜转儿。
朱管家客气道:
“你可是这里守门的婆子?我是温府的管家,特意承当年丞相下的一门亲,送我家小姐入京完婚的——”
婆子一听就变了脸色,啐声道:
“我呸,忽悠人呢?丞相要娶的人只有我家姑娘,这又从哪里冒出来个温小姐?滚滚滚,扯谎子行骗也不看看门庭,未来的丞相夫人,你们且也敢得罪?”
她这话一出,不仅是朱管家,就是秦深也愣怔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