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精锐的建州军队,他们在京城夺嫡时,已自相残杀了一大半,守城死了不少,一路护驾逃亡又折损了许多,真正能坐船逃至金陵的,恐怕只有十分之一。
伤病败将,气数已竭,穷寇莫追。
汉军虽攻克了京城,赶走了建州朝廷,但毕竟起义时间短,根基尚不稳固。
加之北境的百姓常年受到建州贵族的欺压、摊派重赋徭役,已是民生凋敝,急需几年时间来修养。
而且,要重建大汉朝廷,他们也落入和建州人一样的窘境之中——
他们也得等,等廖梳杏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确定是个男胎,然后扶植为帝。
现在没有出生,便没法自立江山,恢复国号。
一切还是以军中称呼为主,政务行令,也以军师马首是瞻。
……
秦深是被人打昏的,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处马车里。
身上换好了干净衣物,虽是粗布衣裙,可胜过没有。
马车颠簸疾驶着,外头赶车之人,疯狂的振着缰,抽得马屁股啪啪作响。
她忍着浑身酸疼,和下体的不适掀开了帘子,见青木在赶车,惊讶道:
“青木,是你救了我?”
青木脸色铁青。
他已经换下了侍卫的衣服,跟着套了一件农家汉子的褐衣短打,跨坐在车辕儿上,奋力振着马辔头。
“恩。”
他知道秦深醒了,心中就松了一口气。
可是对她做出来的事儿,他还是满腹怒气的——倒不是为了她丢去清白身子,而是她如何有这个胆子,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毒死建州皇帝?
若非……若非有神秘人偷偷安排,令他接应救人,她就算有一百条命,也要死在那个侍卫长的寒刀下了!
秦深靠在马车边,惨淡一笑:
“你又何必救我?”
虽然皇帝喝了那杯毒酒,晏子和皇后都没有好果子吃,可她活下来又有何意义?
青木唇抿成了一条线,沉默良久后道:
“你别难过,活下去,我知道你家人的消息!”
“你是说——庚子和小妹?”
秦深眸光中又多了一丝光彩。
青木重重点了点头:
“兰州,我们去兰州。”
秦深依稀记得,庚子的老家在兰州府,一个靠河的小村子里。
那个村子靠在湍急的黄河水中放筏子为生,这也是为啥庚子会有那么好水性的原因。
庚子还活着么?
若不像廖梳杏所说,他死在了火场里,而是逃生出来了,那他会去哪里?真的回自己老家去了么?
他父母弃他,他又是个有心气儿的,如何肯再回去受他们的白眼?
思忖了片刻,秦深才暗骂自己是个笨的。
她早该想到了!庚子若回老家,一定不是去投靠亲生爹妈,而是要在那里参加仕途科举!
小妹陪着他,小南也是一道读书的,说不定都跟着一起去了!
“好,我们去兰州。”
秦深沙哑开口,语气中少了几分颓然绝望,多了几分活下去的期冀。
若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她和卫槐君之间的关联——
那么一定就是庚子,至少是她与他名义上的孩子。
马车飞驰在官道上,日夜兼程的赶路。
抛下了创痕累累、血色斑驳的京城北境,她和青木直奔西边的兰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