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膝从榻上仰身坐起,她低头一眼,见身上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素白亵衣,上头不着酒气,还有一股晒过太阳的干燥暖意。
有人替她换过衣服了?
抬手嗅了嗅,胳膊牵动身后的皮肉,发现自己不但脚软腰酸,而且背上还很奇怪!
有些火辣辣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沿着脊背而上,一直蔓延到了右边儿的蝴蝶骨,怕是被什么虫子咬的?
再嗅了嗅亵衣,倏得,有一股沉水冷香入鼻!
她尤遭雷劈,一动不动的愣在了原地,只因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有着文琅的……春梦!
在梦里,一方水池中,那个男人面目模糊,可她却十分笃定,那个人是文琅。
对了,他还问她来着。
疯了疯了!要疯了……
她思念文琅是没有错,可她一直以为,她对文琅是没有欲念的!
即便他是个真太监,她也没有关系,只要精神契合,也能相互扶持,白首不离。
可她现在居然连春梦都做起来了。
扳着自己的背,追着尾巴似得在原地绕着圈,试图去看背后的伤痕。
无奈转得自己头晕也没见着。
这地方没有镜子,也没有人帮着看一下,一个人实在不方便。
正想着呢,就有小宫女迈着小步子走了进来,她见到秦深,笑意浅浅道:
“姑姑醒了,奴婢阿泠,奉厂公之命,过来伺候姑姑的。”
“我也是宫女,还要什么人服侍?”
“阿泠不知,只是厂公说了,姑姑酒醉方醒,许多事还迷糊着,有人搭把手自是好的。”
秦深眉头一舒,偏首问道:
“所以,这身衣服你帮我换的?”
阿泠有着一对梨涡,笑时弯眉新月,十分可人。
她点了点,上前放下了手里的漆红食案,端出了一盏葛花解酒茶,还有一碗清淡的小米粥:
“是,昨日姑姑回来已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奴婢伺候着你沐浴后,你一点东西也没吃便睡下了,昨日怕是吐得厉害,姑姑可饿了?油腻不食,先用一些清淡的吧。”
阿泠照着卫槐君吩咐过的说,半句不提文清池里的事儿。
捶了捶额头,秦深现有的记忆,还停留在卫槐君惊鸿舞剑那会儿。
后面的事儿,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本以为那酒甜不烈,却真如酒名一般,浮生醉,大梦三生。
不知道自己昨日有多失态,会不会在卫槐君面前丑态毕露?但愿不要抱着他的大腿,哭嚎着让他把文琅放出来就好了。
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像是知晓她心之所忧,阿泠捧上了粥碗,搅动着汤匙吹着薄皱上的热气:
“姑姑不必担心,喝得太醉以后,折腾的力气也没有了——厂公抱你过来的时候,你早就已经睡着了。”
“噢——那就好,那就好。”
秦深想起了什么,她松开腰际的结扣:
“阿泠,帮我看看后背吧,是不是长了什么?为何疼得很?”
阿泠搁下手里粥碗,走到了她的身后,帮着褪下了半臂衣衫——
她看着秦深后背上,青紫吻痕一块快的,牙印森森,咬在吸允而出的紫红沙块上,不禁心叹一声:
厂公果真憋坏了,下口真狠。
“是什么?”秦深追问。
“像……像是摔得”阿泠犹豫了很久才道。
“摔得?应该不是摔得吧,我觉得……好像是什么咬的。”
“那算是蚊子咬的。”
阿泠将她的衣衫重新拢了起来,不忘关照一句:
“这行宫在山里,蚊子多,奴婢有一笼香饼,晚上点起来,既能安神助眠,又能驱赶蚊虫,晚上我便为姑姑点上吧?”
算是?这还能算是么?
感觉卫槐君送来的小宫女略有些不靠谱。
而且三月就还能有蚊子?
这也太扯了吧,她抬手扣起了衣襟,觉着这个动作有些熟悉,脑中片段闪过,猛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她立刻道:
“镜子拿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