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浑浑噩噩,米水未进,秦深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十五年前。
现下汉朝未亡,君主犹在,建州铁骑被挡在了榆关之外,他们被迫与卫家军展开了长年累月的对峙和消耗。
而她身之所处,正是榆关内的卫家军营,守关之人则是赫赫大名的卫戚将军。
卫戚是卫槐君的爹,汉朝的守关大将军,后来的建州朝廷的陇西王。
建州人铁骑横扫边关,逐鹿九州,从无敌手,却在榆关吃到了苦头,被卫家军拦在了国门之外,可就是这样一位忠君爱国的将军,他却在最后关头投降叛去了建州,还坑杀手足二十万兵士,血染榆关,最后他亲自引敌入关,从此关内千里沃土落与敌手,也葬送了大汉五百年的江山基业。
秦深虽然觉得其中会有内情,可这原本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也只是在别人的嘴中听了个七八,然后拼凑出来的故事。历史向来是胜利人书写的,她不过农户妇人,信与不信,都无足轻重,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现在自己竟然置身其中,要亲眼看着这一历史惨剧的发生了!
呆坐在军帐中,秦深仰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实不明老天爷开的什么玩笑,非要把她送来这里经历,难道是想让她凭一己之力,扭转历史,说服卫戚不要通敌叛国么?
她自问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打算。
接受了眼前的现状,浑身浑噩,索然无味的劲儿便熬过去了,她开始察觉到自己饿得难受,胃部一抽一抽的,反酸发疼。
扶着矮脚炕桌想要站起来,却见有人挑开了帐帘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我听人说,送来的饭菜你一口未动,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饭菜不合口味?”
来人是位端庄淑娴的夫人,她虽未着锦衣、不配钗环,可周身那股高雅的气质,便让秦深觉得她身份高贵,不可小觑。
摇了摇头,她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有些讪然道:
“我,我饿过头了。”
“傻姑娘,身子是自个儿的,吃饭冷暖倒也有你这般糊涂的人——来,吃吧。”
那夫人笑容温婉,声音轻缓,如熏暖风一般叫她心中一阵熨帖。
食盘里摆了两叠小菜。
一碟小葱拌着清水豆腐,一碟盐水腌下的白菜梆子,还有两只秫米馍头,虽简单了些,却也能管饱,军营之地,有口饱饭吃,已是十分难得了。
秦深没有狼吞虎咽的下筷子,她还不知道这位夫人是谁,该怎么称呼道谢。
眼前之人十分善解人意,见她犹疑,径自浅笑道:
“我随夫姓卫,娘家姓沈,单名一个柔字,看年纪虚长了姑娘几岁,你若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姐姐吧。”
“您、您是?”
秦深见其眉目如画,姿容清雅,倒与文琅笑时很是相似。
沈柔点了点头,把筷子递到了秦深的面前,温声道:
“是,多谢你救了槐君——他年纪虽小,可军中磨砺久,他已是少年心性,且自我的很,这次出去打狼,一人单枪匹马的就走了,谁人都不许跟,他能向我承认是你救了性命,我想情况一定是异常凶险了。”
秦深闷头吃饭,听她这话儿,自是不敢居功的,只低下头连忙摇了摇手。
“槐君说你无家可归,一人流落在荒漠才遇上了他?”
“……恩。”
秦深半垂着眸眼,手里还捏着咬了一半的馍馍头。
她心中思量:卫槐君说的倒也没错,在这里,她真的是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流浪之人了。
“这也难为你了,既无处可去,便留下来吧。此处是厢军营,多是一些后方事物所在,医帐、灶锅班子、杂事营都在这里——你是女子,若是觉得多有不便,也可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