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坐在院子里,一户户的交接着。
她的桌案上有张自绘的地图,每家每户选走的地头,她都会标识出来——最好的五亩地,她谁也没给,单单留给了山子和蓉娘。
不过两个时辰,她手里那四十亩地尽数佃了出去,成了村子里有名的地主婆了。
夜深了些,送走了最后一户佃户,秦深累得双腿打颤,正要关院门歇息,只见蓉娘领着两个模样清秀的少年过来了。
“文娘子,慢等等——”
“蓉娘,你怎么来了?他们是?”
秦深把人迎了进来,拉出小板凳,将就着都在院子里坐了。
两个少年神色有些畏怕,他们一直偷瞄着秦深,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抖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们的内心。
蓉娘叹了一声。
“他们两个是我娘家兄弟,大的这个叫北行,小的这个叫小南,今天把他们带过来,实在是有事相求,请文娘子一定要帮忙呀。”
秦深不解,只添了杯水给蓉娘,又拿了些甜果子给北行和小南吃。
“你不急,慢慢说就是了,能帮我一定帮。”
听了这话儿,蓉娘感激道谢,这才把自己的来意都说了出来。
蓉娘本家就在下沿村,离滩头村并不远,家里姓徐,父母都是庄户人家,她是最大的阿姊,p;因老娘贪图金银,听说滩头村碰上了赔付田亩的好事,自是也心痒痒的,不仅把山子家出的十八吊礼钱都拿了出来,还到处挪借,在滩头村里买了十几亩的荒地,请人落锄开荒,也打着能叫朝廷赔款的算盘。
现下算盘落空,银子打了水漂,家里根本没法过活了,只好起了送男娃进宫的念头,弄一笔进宫银子来救急。
听说滩头村有个秦一刀,便托了蓉娘来问问看——
拜师的银钱能否先欠着,先把娃儿阉割送进宫,等拿到了卖身银子,再给添补上。
听蓉娘说的诚恳,目含泪光,秦深知道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蓉娘抹了把泪,轻声道。
“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若有办法,也决计不想叫他们受这一刀!”
顿了顿,她继续道。
“我和山子刚分了家出来,只一间茅屋剩下,连糊口的生计也是托娘子帮衬才佃出来的,还要赡养我那个难缠的婆婆,想要帮衬自己娘家根本有心无力……”
秦深抚上她的肩头,宽慰道。
“一家人齐心,没有什么难关过不了,你和山子都年轻,现下穷一点没事的。拜师不拜师的,我也不看重,只要你们自己决定了便好,只是现下天有点热,不适合阉割,最好等到九月的时候。”
不过徐家正等银子用,如果拖到九月再阉,一来二去耽搁下来,家里怕是真要揭不开锅了。
这般想着,秦深便叫蓉娘稍坐坐,自己去房中取来了一吊钱,塞进了她手里。
“我也困难,只有那么多了,你先拿去贴补娘家吧!恕我多嘴一句,你娘若是不靠谱的,这钱你还得看情况再给吧。”
蓉娘接过钱,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顾不得什么,当即就给秦深跪了下来。
“娘子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这辈子我和山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快起来吧,谢我恩德,还来折我的寿干什么?”
秦深搀扶了她起来,感怀道。
“我家庚子与他们差不多大,便在一起玩吧,我再分出两个床铺出来,你就住在边上茅屋,平日里也方便过来照料。”
听了这话儿,蓉娘还有什么好说,自是千恩万谢的应下。
她又拉了北行和小南喊人,给秦深磕头见礼儿,才算是把这桩子事儿给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