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边,西林院子外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都是为了卖山地的事儿来的。
秦深也不避着,大方打开了院门,请了外头的人进来说话。
头一个来的,便是王婶。
她家山子在西林院子拔罐去了一身虚膘后,现下已如愿的娶了隔壁村那位四好姑娘。
家里又是办喜事儿,又是起新宅子,花费了不少银子。
加之那四好姑娘的礼钱就讨去十八吊钱,饶是她偷着当卖了钱氏的蒜头金镯,也足足不够抵账的。
正是头疼的时候,村子里来着这么桩好事儿,她当然削尖了脑袋想着牟利。
一打听到秦深有意要买山里头的地,王婶虽嘴上骂她是个蠢的,可心里还是很高兴,有个冤大头接手,能折现银去买河边的荒地,那是再好没有的!
同她抱着一并想法的,也来了四五户人家,都被秦深请进了院子。
“各位叔伯们坐罢,喝些凉茶润润,我与你们一家家交接就是了。”
秦深脸上挂着疏淡的笑意,给他们添了茶水。
她在一方小桌案上,摊开了张素白的生宣纸,纸上描写了大青山的砍柴道儿,和山道两边有田亩的区块位置。
山里的地不怎么好辨认,她既要收地,便要一亩亩标注出来。
她开出的价格其实不高,甚至往常还低了两成,只是现在这个当口,大家都想着脱手,有人肯收已是谢天谢地,稍便宜些,自没有二话的。
捧着银钱匣子,秦深手书文书凭据,两家按下手印之后,再把田契交割,数好了银子才算落地砸坑,完成了买卖。
她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才算了事。
数了数手中的田契,光今天一日,便收了二十三亩的山地,且买这些地,几乎已用光了她所有攒下的银子。
庚子很疑惑,他看着空空如也的钱箱,忍不住问道:
“娘,山里的地又旱又孬,你买了这么些亩,日后卖与谁去?”
“为何要卖,咱们佃出去就是了。”
秦深妥善的规整好一叠田契,压在了钱匣的最底下。
“可是,大家得了钱儿,都去下沿儿村买水田了,谁愿意给咱家当佃农?”
“傻子,你也说了,前提是要先得了钱呀,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时候,我还怕寻不到几个佃户么?”
庚子似乎明白了一些,脸上出现了恍然的表情。
秦深笑了笑,点了点他的头:
“不过,那也有个前提——得河流成功改道了才行,若是决堤冲垮了滩头村,别说躺着当地主婆了,咱们都得去龙王爷跟前报道去了!”
“恩!”
庚子重重点了点头。
事情都在秦深的意料中进行着。
几家卖了山中田地的人家,迫不及待的去村长地方,争着买下了河滩边上的荒地。
然后他们几家轮休,齐心协力把荒地开垦了出来,再灌上了水,象征性的种了些大豆和甘薯,期待朝廷来登记赔付的时候,也把这几亩也给算进去。
人心本贪婪,为了想拿足十成赔付银,村民轻信了朝廷的话儿——
先交割田契,不领银子,等筑堤完成过了汛期后再领,还能额外多领一亩一两银的记息补贴。